人生病的时候,总会比平时脆弱,陆清也不例外。

    他回了关府,和上官优游知会一声,回屋倒头便睡。

    说是睡,也不准确,更像是陷入了一场昏迷。

    思绪沉重,难以自制。

    昏睡中,他做了很多梦,长的短的,纵览此生快乐悲伤。

    梦的最后,定格在三尊山血案前的一幕,他们全家聚在一处赏月。

    连澄笑意盈盈,眸光潋滟,也赖在他身侧讨酒喝。

    很美的一幅画,隽永和美,是他此生至今最美的回忆。

    陆清忘情地伸出手,才触到一角,画便碎了。

    碎片晶莹,漫天飞舞,顷刻间,四散无踪。

    画面一转,他又躺在一片血色。

    亲人殒命,连澄已走。

    心内潮起万丈,狂啸激荡。

    又片刻,血色褪去,月华大作,自己又站在崖边。

    抬头望月,只见月色盈满,一如昨日,只是夜色沉寂,寂寂落落。

    望此月,陆清心底凄然,大恸不止。

    倏地,竟睁开眼来。

    床角,坐着不知何时回来的连澄,他亦是满脸倦容,却不肯睡去,手中握着天容和乾乾,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关一宁在研磨,南轻舟坐在桌边写方子,上官优游和周云帆嗑着瓜子,低声细语。

    陆清收回视线,心中愤恨和孤独无依之意稍退,酸涩和庆幸之感又重新将此心填满。

    一颗心,宛如金秋时节熟挂枝头的圆柚子,饱满欲坠,充斥着酸甜苦涩交加的汁水,一戳就破。

    连澄若有所感,低头一望,见陆清已醒,双眼骤亮,像黑夜之中,最灿烂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