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站住,疑惑地回头张望,没看到熟人,抬步又走。

    “章嘉瑜!”这次循声望去,几十米外的路边,一个军人站在一辆汽车旁,冲她挥手。沈梦昔看看自己的装束,难为他还能认出来。

    “章小姐的行李呢?”走近了,原来是当初监护她打靶的齐副官,他疑惑地看着沈梦昔身后的小双肩包。

    “没有。你居然没跑?”沈梦昔站住脚步,不想往前走了。

    “少帅命我到学校接您,老师和学生都在凌晨坐增开的列车出城了,我到处找您都找疯了!最后又来火车站,还真找到了!快上车!”齐副官有些高兴地说。

    “呵!”沈梦昔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不敢劳东北军大驾,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皇军来接管沈阳城,你这身军装,要是给抓起来就不好了!”

    齐副官呆了一瞬,万分沮丧,用手狠狠地擂了车顶一下,“我恨不得马上冲到前线,杀死所有的小日本!可是军令如山,沈阳所有的兵器弹药都封锁运走了!我们用拳头去打吗?二团的团长带着弟兄们冲上去了,撬了军火库,违抗军令冲上去的,他们不战死,回来也没个好了!章小姐!你就快跟我走吧!弟兄们拼死顶住几个小时,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小副官流下了眼泪,冲着沈梦昔大喊。

    沈梦昔闻言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开车!”

    火车一声汽笛长鸣,又一列南行的火车开走了。

    齐副官一路按着喇叭,车速还是提不上来。

    路边有两人非常显眼,男人四十多岁,书生气十足,戴着一副圆眼镜,女的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穿戴得体,男的拉老太太起身,老太太拼命推拒,似乎要他赶紧逃命去。

    “停车!”沈梦昔摇下车窗,“都上车!”

    “啊,母亲!有车了!您快起身!”男人回过身来鞠躬作揖,“谢谢谢谢!”

    沈梦昔不顾齐副官的不情愿,下车帮着扶了老太太坐到后面。

    前行不到一百米,又遇到一个抱着婴儿奔跑,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的年轻女子,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接触地面的瞬间,她用手肘支撑了身体,避免婴儿受伤,“停车!”车未停稳,沈梦昔就下车一把扶起女子,让她们母女上了车。

    “说好了章小姐,咱们的车超员了,不能再上人了,汽油也不多了,您可别再乱行好心了行吗?”当着那几人,齐副官就拉下了脸。

    “行行行,你快开车吧,齐大人!”

    出城前,后备箱里到底还是塞了两个半大的小男孩,出逃的时候与家人走散,站在路口仰天大哭。

    齐副官无语地开着车,一言不发。

    如果是火车还好,公路开车实在是太难了,路上还有很多拖家带口的百姓。比车上三家还惨的比比皆是,沈梦昔只得闭上眼睛,心中无比痛苦。

    越走,前面的人越少,车速渐渐提起来,中午的时候,下车休息吃饭,齐副官看向沈阳的方向,眼圈发红。

    “满洲丢了。”他声音嘶哑,年轻的脸庞上流过一滴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