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主持的禅房内,油灯在窗外微风的吹拂下左摆右晃,房内忽明忽暗。

    悟能主持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对面的沈阅,轻叹一声,道:“慧静,你六根未净,还是回宫吧。”

    “方丈,徒儿知道错了,请方丈再给徒儿一次机会。”沈阅垂着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事勇于承认错误的模样,半点适才喝酒对影成三人的意气风发都没有了。

    “慧静,既然留恋红尘,何苦勉强自己呢?”悟能主持道:“寺院乃清净之地,你公然违反戒律,再让你留下,老衲日后难以服众,你就别折煞老衲了。”

    “方丈,很抱歉。”沈阅稍稍抬头,双眸微,欲言又止地看着悟能主持。

    悟能主持见状,便问:“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

    沈阅看了一眼候在一侧的小沙弥,悟能主持了然,“清竹,你先出去。”

    待清竹小僧离开禅房,沈阅又示意碧桃出去,等大门被关上,她才压低声音,对悟能主持道:“方丈,徒儿留在大佛寺,只是想苟且活下去,并无冒犯之意。倘若今日你一定要把徒儿赶出去,怕是要重新掉入万劫不复之中。”

    出家人都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悟能主持一听,连忙问:“到底发生何事?你直接与老衲说,能救你肯定会救。”

    沈阅点点头,道:“方丈还记得大佛寺的前任主持悟空主持吗?”

    “当然记得,他乃老衲的师兄。”悟空主持说。

    沈阅:“我八岁那年,随彼时的皇后娘娘当今的太后娘娘上大佛寺祈福,当时一起上山的还有皇上。为了出行方便,娘娘便把我打扮成小男孩的模样。见到悟空主持时,太后也没有与他多解释,他便以为我和皇上都是皇子。当时我求了一支签,太后拿去给悟空主持解签。签文具体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悟空主持说我有皇帝相,日后肯定会是个明君。”

    沈阅自小冰雪聪明,太/祖曾经夸赞她是自己众多子女当中,最有治国之才的。当时她才五六岁,太/祖又因老来得女特别宠爱她,太后听了也只是恭维两句,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签文却说她有帝皇相,太后不得不提防了。亦是从这时起,沈阅这个如慈母般的兄嫂,开始疏离她,针对她。即便皇上前几年顺利登基,她还是被认为有篡位的野心。

    自此,她与宁王都成了太后眼里的肉中刺。近些年外戚开始在朝中掌权,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出身,越发地有底气,只要谁对皇上对她有威胁,她便想将其诛之。

    “方丈,你或许不知,我的小皇兄宁王已在两月前莫名暴毙,如果我不远离皇宫,下一个便是我。所以,我恳请方丈救我。”

    话落,沈阅直接跪拜悟能主持。

    “慧静,你赶紧起来。”悟能主持虽然久居山中,但对于凡尘之事,他还是略懂一二,“我佛慈悲,只要力所能及,老衲肯定会救你。”

    “多谢方丈。”沈阅起来,双手合十道:“我待在大佛寺确实不妥,也不想让方丈为难,我如今只想离开这里,日后宫里有人来寻,你便说我犯了戒律,被你赶出去了。至于我离开大佛寺后有没有回宫,亦不能追究你了。”

    出家人不撒谎,可如果能救人,方丈便没有不答应之理。他思忖半晌,点头道:“你放心离开吧,日后倘若朝廷问责,老衲亦不会供出一二。只是你一介弱女子,能去哪里呢?”

    在大佛寺待了一个多月,今晚又演了一场偷喝酒的戏,总算让悟能主持肯帮自己,沈阅松了口气,会心一笑道:“方丈莫为我忧心,只要你能帮我拖延逃离的时间,余下的一切,我早有安排。”

    说走就走,沈阅回到厢房便让碧桃与陈嬷嬷收拾行李,次日天还没亮,便坐着马车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