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我有一个心愿。”

    总算是准备说重点了。

    纪宁并不感到意外。

    这里的鬼魂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心愿。

    “老身不才,曾是一名……优秀的厨师,由于被歹人陷害,失去了味觉,才会来到这里……身前执勺14道热菜,48个冷荤里,独有一道最为拿手的菜肴名曰霸王别姬……是老身生平最为满意的作品……老身唯一的心愿,就是让那道菜肴重现人世。”

    老婆婆说到这里,将话头一滞,一双浑浊如鱼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在二人脸上一扫而过,“二位跟前的这两盘菜肴,都是老身的心血之作,一盘为极致美味,一盘极致难吃,吃掉美味菜肴的人自然无事,而吃到难吃菜肴的人则会忍受不了立刻自杀……现在,二位可以自行挑选,尝过之后,如果老身心愿得了,校园门栏上的铁锁将为你二人打开。”

    话语落地,老人苍老的声线戛然而止,空荡的食堂后厨里一瞬短暂的沉默,只听一旁的炭火盆里燃烧四溅的火星噼啪的焦灼声,犹如此刻陆羽的脸色。

    他来回的看着眼前放置的两盘菜肴,认真的思索着冒着骇人黑气,里边有长着青白色绿毛的发霉的番茄、外皮黑紫,从里边不断爬出蛆虫的整个洋葱、三两截老鼠的灰色长尾巴、装死的时不时微微摆动头顶触须的蟑螂、被碾碎的蚯蚓肉泥的那盘黑暗料理,实际上却是老婆婆嘴里所谓的‘美味佳肴’的可能性。

    陆羽看了好半天,见一旁的纪宁始终没有说话,将视线从两盘食物上收回来,忍不住扬着下巴道,“……您这不是明摆着坑我们吗?这怎么选不都得有一个人会选到难吃的那盘?那不都得有一个人会死在这里,还谈什么两人一起离开……?”

    老婆婆笑而不语,没有回答陆羽的这个问题。

    陆羽,“……”

    面对老婆婆像挂着一张画皮似的和蔼笑容,陆羽侧身跟纪宁咬起了耳朵,“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得拼人品?别了吧……在运气这种事情上我一直都是霉神之子啊,这种剧情展开放在我这里简直就是裸的谋杀……”

    纪宁没有回头去看陆羽,也没有去看眼前的菜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唇角向上挑起,淡淡道,“你觉得怎么选都有一个人死,对应怎么选都有一个人离开?”

    “……”陆羽愣住,细细思索后,仍旧迷茫,“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纪宁不置可否,只道,“鬼魂心愿未了,怎么可能轻易放人离开。”

    “对了……还有心愿啊……她的心愿是什么来着?”陆羽被厨房里的香气勾得五迷三道,连思维都变得比之前迟缓了,好半天才把老婆婆先前说过的话完整的想起来,“希望菜肴重现人世……”

    陆羽露出一脸恍然状,言辞活跃起来,“她说她那道拿手菜叫霸王别姬?霸王别姬……不就是甲鱼炖王八?”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呸,什么甲鱼炖王八,是王八炖鸡……可是这里既没有王八,也没有鸡……她到底几个意思?”

    陆羽的思路理到这里又开始打结,见纪宁沉思着没搭理他,索性不想了,殷勤的朝老婆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什么……您看哈,我们现在真的不饿,要不…饭菜就不吃了,您直接放我们走得了……”

    陆羽明知故问了一句废话,不为别的,主要是他看着纪宁的模样,似对眼前的境况有了些许应对的门道,想给纪宁多争取点时间。

    老婆婆看向提问的陆羽,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拖着尾音,缓慢的开口道,“你们既然能来到老身这里……说明你们都是有些本事的聪明孩子,只不过那些小聪明,在老身这里可是用不上的……老身自有老身的规则,一人挑一盘,你们若是不吃盘子里的食物,不如留在这里,陪着我这个孤单的老婆子,也算是一种慰藉……”

    陆羽顺着这话,正想着老婆婆口中的‘留下来’,指的是不是要他们变成鬼魂留在食堂里,却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跟前的老婆婆缓缓补了一句,“正好老身后厨的冰箱,也有些空了。”

    乖乖,这意思,非吃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