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就是任性,这句话并不是只对有钱人才适用。更深层次的意思应该是,只有拥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有顺应心意的自由。自由的程度当然随着钱数递增,但不管多少,金钱总能挣得自由。

    曲澜觉得安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能力拔群,经济丰沃,所以她有说“不”的自由和“管他呢”的权利。

    第一次听安阳说她喜欢的是女生,曲澜其实觉得非常震惊。

    虽然曲澜并不是个继承她父母世界观的人,平时在网络上也开过眼,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基本的礼貌让她没有在安阳面前表现得太明显,而是自己默默地消化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放下芥蒂,其实只要不把自己强行代入,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并没有多大区别。

    不得不说,安阳是曲澜一直想成为却无法成为的人。

    虽然安阳的母亲跟人跑了,后来听说出事故死了,因为母亲在曲澜的成长过程并没扮演过多温情的角色,所以她并不觉得失去母亲是一件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

    反倒是安阳的父亲,带着安阳背井离乡,后来听说做生意发了大财,安阳也被送到国外去深造,所以她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的几间房到现在的两个阶层。

    “阶层”是曲澜很反感的一个词语,就像一把刀,恶狠狠地劈开了两个世界。好在安阳只是长了见识,并没有长脾气。她的性子还像小时候一样,宛若赤子。

    大多数时候,曲澜觉得安阳与其说是她的朋友,倒不如说更像她的家人。淡如水,相见欢。累了委屈了,有个逃避的角落,随时敞开门欢迎着她。

    同在一个城市,平时却不常联系。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在不同的圈子里披荆斩棘。

    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一旦见面,就自动产生结界,外面的人只能观赏,却进不来。这个透明的护盾,是故乡,是童年,是幼时的美好记忆。撑开了,是自成一体的小天地;关上了,是相视一笑的小秘密。

    把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看着周围仅一面之缘的行人,反而更容易看到自己的内心。曲澜终于在一团乱麻的思想中寻到了线头,轻轻一拽,麻烦迎刃而解。

    何必纠结后面是否还有更好的,何必苦苦等待遮遮掩掩的答案。与其独自在内心反复挣扎,不如找陆子昂好好谈一次。

    事情的发展方式有千万种,人脑又不是电脑,无法推演出所有的可能。无止境地胡乱猜测,不如直接点来个结果,再思考对策。

    我们听过太多的道理,在他人遭遇选择时也总能说得头头是道。只有当自己遇到,才知道其中的纠结与崎岖。

    想不通,不管他人费多少口舌,自我绕过了多少圈,也无法解脱;想通了,不需要多大的道理,或灵魂的点拨,自然而然地,答案呼之欲出,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茅塞顿开只是一瞬间的事。

    回过头,才发现来路的百转千回,但也正是这些弯弯曲曲的远路,使得道理不再只是书面上的道听途说,而成为人生经历中的重要部分,承上启下地连接着各种选择。

    薄雾般罩在眼前的烦闷被轻轻撕裂,慢慢地烟消云散,被负能量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曲澜终于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清凉,甘甜。

    世界仿佛也重新焕发了色彩,前途看起来也不再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