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还是看了一眼薄沅,朝赵衡行了礼,退出去了。

    薄沅烦得去抓头发,从发尾抓到发梢。她心烦时就爱这样,可惜难题不像头发这么好打理,抓几下就通畅。

    她养了一捧好头发,亮丽柔顺,像匹乌黑的缎子,盖着她大半身躯,映着橘色烛火,漾着跳跃的光。

    赵衡无声走到薄沅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他想起初见她时那一面,她离人群很远,别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说说笑笑,单她一个人站在满树辛夷花下,手执一支春海棠,冷着一张如玉面孔,像天神俯瞰世人。

    她总是冷冰冰的,不带人气,赵衡没见过她发脾气,今日见了,觉得像个孩童,不似先前孤冷了。

    薄沅终于察觉到旁边有人了,她微微抬了眸,看见了赵衡,受到了惊吓,往后仰了仰,“殿下怎在这里?”

    赵衡在床沿坐下,伸了手捡回了薄沅扔远的那本书,粗略翻了几页,递向薄沅。

    薄沅接过来,有些心虚。

    她在看游记,想着看哪地方有趣,日后就到哪里去,她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要抛弃眼前人而去,此刻叫他本人瞧见了,好比做贼被抓了现行。

    说到底,赵衡从头到尾没有什么错,是薄沅自个儿为着一口气去争太子妃的位子,她自愿给人挑,别人挑了她,那是她的错,怪不得别人,最多怪一怪运气不好,其余皆是她自作自受,赵衡不爱她也不是他的错,谁叫她也不爱他,现今她还想着跑,怎么看都是一副始乱终弃的戏码,她正是那薄幸负心郎。

    薄沅不想自己竟成了这等人,实在不自在。

    “我听闻妃子又病倒了,过来瞧瞧,不成想妃子竟已都打理好躺下了。”

    他们昨晚没睡一起。

    赵衡说自己才从外头回来,差事还没交接清楚,怕有的忙耽误薄沅休息,先去书房睡两天,薄沅求之不得,只点了点头,半个字都没多说,要是赵衡往后都睡书房她才如她意呢。

    薄沅想着她为着偷摸出去找贺银月说自己病了,倒叫赵衡百忙之中过来瞧她,心中羞愧,说话都要柔婉许多,“妾躺了一天,捂出了汗,黏腻腻的不舒服,稍好了些就起来清洗了一番。”她说这话时,还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离赵衡太近叫她不大自在。

    赵衡刚想伸手探她额头,见她往后退,手也就没伸出去。

    他能察觉到,薄沅似在有意避着他,抗拒着他的接近,他不明白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如范勤所说那般?

    成亲那日晚上她确实是偏过了脸不看他,闭着眼一副难耐模样,第二日起身都艰难,整日里不笑,话也不讲半句。

    若当真是那般……赵衡蓦地心虚起来,蹙起了眉。

    薄沅见他变了脸色,想是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叫他不满了,忙找补,“殿下用饭了吗?”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