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木地跟在顾孟奚的后边,脑袋空空踩在堆满了密密麻麻东西的地上。

    踩上去软软的,转而又黏黏的,忽而又脆中带些稀垢,他不想去想脚下都是些什么东西了。常立宁虽然低着头眼睛对着地,但什么都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这位就是常立宁常道友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旁,他一惊,猛然眨眼,视野恢复了正常。映入眼帘,是踩在他脚底的红色。

    “啊……”常立宁再一辨认,看出来了底下是一个字,他把脚移开几步,确认是一个“仙”字。他踏了踏,硬极了,看来是块牌匾。右边是一个“宗”,左边是一个“珞”。

    连起来的话……那不就是珞仙宗吗?!!!!

    “啊!!我!!”常立宁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脚擦着牌匾的边滑了一下。向后一仰,他倒是看到了顾孟奚的师兄,长得倒是清秀,但是看那眼神,就算再温和,都透着一股杀遍天地的狠劲,这种气势,是大恐怖!

    认识到位了,精神警惕了,动作也就跟上了。他很快调整在空中的姿势,顺势落地,飞快转身,仓皇逃命。

    “诶,常道友?常……”

    常立宁边跑边颤抖着声音大声回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道自己命薄,享不了什么大福,但也想要善有善终,如果您实在生气,记得给小人留一个全尸啊!”可是话刚说完,竭尽全力奔跑的常立宁突然浑身使不出力,僵挺在原地,肩上多了一只手。

    “你好,你好,我是伍深,是顾师弟的师兄,你是不是要去买灵植?一起去吧。”

    常立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这个人能无视了他的所有行为所有神情,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讲后面这些话?为什么能语气这么轻,下手却这么致命呢?

    “你说是不是呀?”

    常立宁的脸颊微微颤动。

    在来的路上,他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叠加,他的惊慌一倍一倍地增长,最后在他踩上仙的那个字开始,达到了顶峰,超越了极限,现在他还能遵循本能逃跑,是天道在给予他最后的力量。他就快要不行了……

    常立宁没有余力反击了,嗫嚅着,他回道:“是……”

    “哎,我听孟奚师弟说你在路上挺累,一直都神魂不舍的,需要休息一下吗?我们可以等你的。”

    常立宁:瞧瞧这是什么温暖人心的发言,可背后的恶意,又有多大呢?他不敢想,他不敢想啊!到底要对他说什么,要对他做什么,他就在这里恭候吧!再怎么样,他也是云阙宗的弟子,一个内门弟子!他也有他的骄傲,他就在这里默默等着,看看珞仙宗有什么招数!

    “需要吗?”

    常立宁:“不需要!”

    “精神这么好?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怎么样,还可以吗?”

    常立宁:“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