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西。

    翊坤宫,金禧阁。

    “薛召娣养那些蚕,又能供几根丝?不过是做做样子。也难为她了,身为后宫之主,还要人前人后的装。”

    许贵妃淡淡说了一句。

    她时年三十有三,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的美人模样,此时与自己十四岁的儿子对坐着,不像母子,却像是姐弟。

    虽已摒退左右,空荡的大殿里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但四皇子周衍依然是危襟正坐。

    “虽是无人处,母亲还是称她为皇后比较好。”周衍轻声提醒了一句。

    许贵妃便笑了笑。

    她看着周衍,只见儿子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我儿还是太恭谨了。”许贵妃道,“若是薛召娣的那个儿子有你一半的恭谨,也不会被圈禁在东宫里,她这些年装模作样、亲伺农桑,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儿子?”

    自己已经劝了一句,但母亲依旧我行我素、开口闭口还是‘薛召娣’和‘那个儿子’这样的词汇。周衍便有些无奈起来。

    “太子哥哥虽做错了事,但想来已经悔过了。”周衍道。

    许贵妃看了周衍一眼,心中有些叹息。

    被那些老学究教的,自己这个儿子愈发有些虚伪了。

    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自己能抱着他大诉委屈的小男孩了,他终究是要成长为一个皇子的。

    许贵妃摇了摇头,哂笑道:“太子?若非那些文官拦着,你父皇早废了他八百次了。除了早生几年,他浑身上下哪还有半点可取之处?”

    周衍不语。

    “做错了事?”许贵妃又道:“岂是这样一语带过的?当年赵元纬一封辞呈激起废储之声,引的国本动荡。你父皇一世勤勉,也就是那几天被气病在床,正好错过了李建如的急报。”

    她说着,愈发激动起来。

    “贻误军机,致使建奴入寇,兵围京畿!你可知道?当时秦良玉已围了张献忠,汪乔年正追击唐中元,偏偏在此时天下兵马奉诏入京勤王,从此贼势愈大,肆掠天下。这一切,皆因这个太子而起。这大楚的社稷,便是因他而毁。你父皇四年前的罪己诏,也是在为他扛这恶果……”

    许贵妃说着,目光看向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