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给刘爽将茶盅重新添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向朝廷示好!”

    卫庆一下明白过来:“我明白苏中郎的意思,就是让陛下或者说是朝廷觉得,衡山国对其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从而延迟削藩,即便最后也是被削的结果,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卫先生聪明人!”苏任冲着卫庆笑笑:“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算最后被削,衡山国的子子孙孙也将富贵一生,只要不造反,大汉朝存在一天,所有人便能平安一生,若有人螳臂当车,下场两位应该清楚,从异姓王到后来的七王之乱,凡是有意皇位者,谁也没有好下场。”

    刘爽没说话。苏任呷了一口茶,接着道:“我知道世子在想什么,天下人都在为儿孙打算,但是儿孙有几个记的住先辈的好意?秦朝历数十代才统一六国,那些先祖恐怕没想到二世而亡,就算世子现在未雨绸缪做的再好,出个不肖子孙,天知道会葬送成什么样子?活好当下,才是人生最大赢家。”

    苏任瞥了一眼卫庆:“卫先生应该最明白,要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荒僻的衡山国,若不是衡山王收留,流落更远也未可知吧?”

    刘爽一愣,扭头望向卫庆,卫庆笑了笑:“苏中郎真是个有心人。”

    “呵呵呵,孤身前来不得不做些准备,既然断定卫先生没有恶意,自然以礼相待,今日这些话是说给世子,也是说给卫先生,二位一个经历过坎坷,一个正在经历坎坷,放下心中一切,才能得到解脱,人生一世最多不过百年,当我们变成黄土的时候,谁人还记得我?只要在历史中留下一个名姓,已经不错了。”

    说完这些话,苏任将手中的茶水倒了,站起身便朝外走。屋里烧水的泥炉火正旺,水已经烧开,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刘爽和卫庆静静的坐在那里,谁也不说一句话,只留下开水翻滚的声音。

    过了好久,刘爽才回过味来:“先生,苏任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卫庆一笑:“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放下一切才能解脱,自然也包括那一钱不值的王位。”

    “什么?苏任让我们放弃?”

    卫庆摇摇头:“不,他的意思不是放弃,准确的说叫献于。”

    “献于?”

    “献于!衡山也是大汉辖地,削藩乃是早晚之事,既然早晚躲不过,不如不躲,将衡山献于陛下面前,为世子和世子的子孙谋一个万世富贵,岂不是很好?”

    刘爽身好像被抽了力气,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看着卫庆道:“那我夺这个王位还有什么意思?”

    卫庆摇摇头,起身对刘爽深施一礼:“看来世子还是没能放下。”

    刘爽是最后一个走出翠香楼的,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坐在马车上脑袋里是苏任和卫庆的话,在衡山国他倚重的两个帮手,一个是卫庆,另一个便是苏任。刚才的意思,这两人都不会帮他了,那他刘爽还有什么奔头?以他现在的实力,虽是世子却比不上刘孝在刘赐心中的地位,也许他一脚踏进世子府便会被告知被废也说不定。

    被仆从从马车上扶下来,刘爽一阵眩晕,刚刚站定,门子便上前施礼:“世子,您可回来了,国相在府中已经等了您两个时辰。”

    “知道了!”刘爽还沉积在苏任和卫庆对他的打击中,没有在意奚慈的突然造访。

    奚慈在世子府的大堂里来来回回搓手,焦急的望着门口。好不容易看见刘爽进门,却发现刘爽如喝醉了一般迷迷糊糊,便是眉头一皱:“这,世子这是去了哪里?”

    扶着世子的仆役不敢隐瞒:“世子去了翠香楼。”

    刘爽呵呵呵笑道:“原来是国相呀!您从来不到我这里来,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屈尊来到我府上,是不是父王让来宣旨要废了我的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