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姨娘的到来大家都习惯了之后,春末的闻家书院一如既往。

    该迟到的迟到,该讨巧的讨巧,该兢兢业业的也依旧兢兢业业,而以勤补拙的也同样以勤补拙。

    午后越发炎热,有了几分夏的模样。

    四姨娘也照旧瞌睡虫上了身,伏在案边小睡着。阿圆在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打扇,心里却明白,姨娘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若说以前的她也勤奋,而今却像是不得不殊死一战的那种拼了全力。连午休也只是伏案小憩,很快便转醒继续用功。

    很快,四姨娘闭着的眼睫轻颤,迷蒙睡眼转复清明。她揉了揉眼,看了看门外天色,便随手扯了一张泛黄的毛边纸,洋洋洒洒写了两三行,也不等墨干就往旁边一撤,吩咐阿圆:“去吧,送去米行。”

    阿圆领命,忙拎起纸角将墨吹干,折吧折吧收好就走了。

    近来总是如此。

    哪怕陈嬷嬷在院儿里失了势,就连厨房的婆子妈如今都敢给她碗里随便切几个咸菜硬梗子膈应她了,却并不妨碍四姨娘隔三差五地给陈嬷嬷儿子递信,甚至还比先前送得更勤快了。而对应的,也许是从自己母亲那里知道了她老人家近来日子不甚好过,那位米行的少年也开始提笔给姨娘写起了回信。

    不写倒罢了。阿圆每每在边上看他抓耳挠腮、磕磕绊绊的难受劲儿,也明白过来当初这位为什么不喜欢四姨娘学认字儿——敢情他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写来写去也就那么几个字,笔画也都简单得很,还经常提笔忘字,写一半就泄气,然后烦躁地图个圈儿把那个字划去……

    哇,看上去就脑子不大好的样子。

    阿圆摇摇头,也不是很懂,这个汉子模样一般般,家财靠姨娘,才学更是谈不上,除了脸儿白,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四姨娘图他什么呢?

    便是这脸儿白,他也还差二少爷一大截呐!

    她正想着,脸儿白搁下笔,将那张糊了好几个墨圈圈儿的回信递了过来:“劳烦姑娘了。”

    人就是这么神奇。

    想当初陈嬷嬷得势时,这少年虽然不趾高气昂,待自己也都有几分不经意的傲慢。可如今,他却是毕恭毕敬,礼数周全得很了。

    阿圆接了信,躬身从米行后门退了出来,也想着吹声口哨唤唤阿牛。

    近来她也从姨娘手指头缝儿里得了好几回赏钱,虽然都是铜子儿,但还有这个月的月钱五两银,揣在怀里坠得慌,便想找他一起吃顿街边的油茶。

    可她出了巷子口,还没走两步呢,抬眼就见了位冷脸的美人儿背手站在街对面等着自己呢。

    是……在等着她的吧?

    阿圆有些迟疑,确定那人眼神直直看着自己后,咽了口水,头一偏,脚底一转,扭头往旁边的侧路上走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