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恐惧什么,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曾经那般的切齿痛恨,可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心头竟是涌出无限伤悲。

    那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却又仿佛一直在等候什么的样子,甚至在他带着痛苦之色的脸上,似乎更有一份渴望与期待。

    鬼厉慢慢走到他的身前,盯着普智,双手慢慢握紧,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可是最后终究还是松开了。

    他像是失去了倚靠,一身无力,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跌坐在地上,坐在普智的身前,一言不发。

    微光闪烁,照耀着普智和他,两个人的身影!

    光阴,在这间屋子里停顿了,时而倒流,时而跳跃,却终究不改的是两个怎样的心灵?

    纵然是一颗还在跳动,一颗已经寂静!

    ‘咚……咚……咚……咚……’

    晨钟,再一次的敲响,回荡在须弥山的每一个角落,悠悠扬扬,将人从梦境中唤醒,却又有种能将人从凡尘俗世里带走的滋味。

    须弥山顶,小天音寺,寂静禅室之外,响起了敲门声音。

    普泓上人扬眉,随即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是法相么,进来吧!’

    法相应声而入,走过来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礼,看他脸上,似乎有一丝担忧之意,道:‘师父,已经整整过了一日一夜了,张施主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道:‘宿世孽缘,一世情仇,哪里是这么容易看的开,放得下的!’

    法相合十,低声道:‘是。’随即皱眉,向普泓上人道:‘师父,我是担心小屋之中有“玉冰盘”在,虽然可以护持普智师叔法身不朽,但至寒冰气,却对常人大大有害。而且张施主他重伤初愈,又是心神大乱痛楚不堪,万一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我们如何对得起普智师叔的临终交代?’

    普泓上人淡淡道:‘无妨,我昨日已用大梵般若护住他的心脉,再加上他本身修行,寒气虽毒,料想已无大碍。’

    法相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合十道:‘原来如此,弟子也放心了。’

    普泓上人点头,同时向法相看了一眼,道:‘我看你对这位张施主十分关怀,虽然有当日你普智师叔临终交代,但于你自己,似乎也对他另眼相看吧!’

    法相微笑道:‘师父慧眼,的确如此。’

    说着,他似回忆起往事,叹息一声,道:‘不瞒师父说,自当年与张施主初次见面到如今,已是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十年来,弟子佛学道行或有小进,于人生一世却如婴儿行路,几无变化。惟独这位张施主,观他这一生,惊涛骇浪,波澜起伏,大悲大苦,恩怨情仇,佛说诸般苦痛,竟是让他一一尝尽了。’

    普泓上人微微动容,合十轻念了一句佛号。

    法相又道:‘弟子也曾在夜深未眠之时,想到这位张施主,亦曾以身相代,试想这诸般苦痛发生在弟子身上。可惜弟子佛学终究不深,竟是怖然生惧。佛说**皮囊,终究不过尘土而已,惟独这心之一道,重在体悟。每每念及此处,想起张施主一生坎坷,如今竟尚能苦苦支撑,弟子委实敬佩。’

    说到此处,法相突然神色一变,却是向普泓上人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