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月在一家教育机构当辅导老师,公司也算是业内翘楚,已上市,全国各地都有分校,但是此类教师岗位却并无太大限制,本科学历,不拘985或211,应届生或者往届生,门槛几乎是平的,她投完简历立即收到面试通知。面试时听说她高分通过了六级,有考研经历并手持教师资格证,hr的笑容几乎挂到耳边,象征X地问了几个问题,忽略了蒋明月因过于内向羞涩而磕磕绊绊的表现,没多会儿便通知她下周上班培训。大约十分钟吧,她拿到人生中第一个offer,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特别开心,相反,一种压抑的,不甘的情绪在身T中逐渐弥漫开来。

    时至今日再想起当时的场景,蒋明月靠在地铁扶手栏杆上无奈地扯了一个笑容,那是早高峰的二号线,拥挤的上班族,到下一站涌上更多迷茫的面容,蒋明月将身T从扶手栏杆上移开,一只手抓着,身T努力往角落靠去,没一会儿,几副高高大大的身躯便把她淹没了。

    前一天因为家里的事蒋明月请同事代了堂,今天的课也没有备,她一打完卡就开始写教学内容和计划,手上动作没有停过,她却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上午的时间匆匆过去,下午还有教学培训,跟同事凑了外卖满减,边吃边刷手机看房子。

    “哎?你在找房子?”

    明月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下意识按熄了屏幕,顿顿地转过头,问她的是b她早入职几个月的林醒,清清淡淡的妆容,甜甜地扬着笑容,眼角眉梢无端有几分温柔妩媚,明月跟公司的同事不太熟络,她向来也不擅长交际,身边尚在联系的好友一只手就可以数得完,此刻,她面对落落大方的林醒忽然有点窘迫,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只好低低地应了声。

    “你想自己住还是合租啊?如果合租的话,我租的地儿还有一间客卧,我住主卧,正缺一人儿来跟我分摊房租呢。”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蒋明月心中对她莫名有了一点好感。

    她思考了片刻,问道,“在哪儿?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么?”

    林醒听见她的回答很是高兴,一PGU挤到明月身边,亲热道,“那我们加个微信?下班了一起过去看看?”

    蒋明月轻轻点了点头,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微信积了99+的信息,她好几天没看过这些软件的消息了,匆匆瞥了一眼,分别来自不同的人,大部分还是她唯一的挚友于瑞迎发来的,她点开扫了两眼内容,瑞迎掉了一条项链,宝格丽的经典小圆环,蒋明月在脑袋里艰难地搜索出大概模样后顺便想起来那条项链应该是瑞迎20周岁生日时她男友送的。忽略一连串哀嚎和咆哮,明月慢慢地打了几个字过去。

    ——没事儿的。

    那边几乎是迅速地回了过来,明月还没来得及回复,林醒便笑道,“很少看你跟别人聊天,也不怎么拿手机,我真的很佩服你。”

    蒋明月不知道自己有何处是值得别人佩服的,敏感细腻的心思泛lAn起来,便以为这个nV孩儿是在嘲笑她没有人缘,当下便轻轻拧了眉。

    林醒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毫不介意地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很少有人能够像你一样专注,我一天恨不得24小时拿着手机。你好像,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一样。”

    对于这样的赞赏,蒋明月实在有点意外,她问:“手机里有什么值得24小时投入的吗?”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那就是,现实生活这样巨大的一个垃圾场,尚没有JiNg力处理,那薄薄的芯片里究竟有什么需要我分出JiNg力去关注的?

    林醒笑了笑,“你真的很有个X。”她拍了拍蒋明月的肩膀,转身离开。

    22年来蒋明月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自己“有个X”,而这种“个X”似乎是无可奈何的现实将她雕琢出来的,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是否真的“有个X”,结果也很快呈现在她心中,不是的,只是因为她真的从头穷到了脚。

    当天傍晚的课蒋明月上的累极了,她发觉自己的额头滚烫,脑袋里一片混乱,复习课也上的乱七八糟,堂下的小学生们当即吵闹起来,蒋明月对小孩子并不排斥,甚至十分羡慕那种独有的童真但在那一刻她十分厌恶这种无止境的活力。

    她强自冷静下来,抱歉道,“同学们,老师身T有点不舒服,你们现在自己再复习一遍,有问题的话举手,我会一个个过去解答,不要吵闹。做作业也行。”

    蒋明月在讲台上坐下,手支着脑袋,呼x1之间都是热气,忽地有一只手来摇她,明月r0u了r0u额头,是她的学生,又是……

    她叹了口气,面前眼睛睁地大大的小男孩殷勤道,“蒋老师,喝点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你的脸好红哦。”他的手上拎着自己的保温水壶,已经打开了,温热的水汽腾出,蒋明月没来由地感动。

    “谢谢你,我没事儿,你喝吧。”

    小男孩依然立在原地,注视了明月片刻,踮起脚尖伸长手去m0她的额头,手刚刚贴上去,便忍不住大声道,“你的额头烫的都可以煮J蛋了还说没事儿?”明月闻言笑了声,“哎陈一川,你说你还来上什么课呀,我看你语文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