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对于肖子锋来说,这又将是一个无法深度入眠的夜晚。正值七月的炎热夏季,没有空调的凉爽,甚至连风扇都没有开,窗户是紧闭的,因为资源的过度开发和环境的严重破坏,世界上的大部分城市已经是荒漠化阶段,外面的风沙肆意狂乱的吹动,稍微打开些窗户都会有大量的沙子进入室内。肖子锋知道,又是沙尘暴来了,对于这个城市的人来说,沙尘暴已经是家常便饭。

    “啪嗒啪嗒。”在这样极其安静的夜晚,他可以清楚的听到沙子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外面扰人的声音实在让他难以入眠,汗水很快沾湿了他的衣服,头发在汗滴的洗礼下,就像刚淋过雨水的落汤鸡,他记不得为了节约仅有的资源,已经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只能换下衣服,然而身上的衣服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馊味儿。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四周,到处都是换下来的衣服却没有水洗。“呵。”肖子锋扯了扯嘴角,从铺着凉席的床上缓缓爬起,他决定今晚洗一次澡。

    其实哪里是什么洗澡,他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在身上搓揉,这是他想出来的一个新方法,从心理安慰的角度来说,水冻成冰会膨胀,总觉得分量会比水多一些,而且他听不了水留下来哗哗的声音,那些声音对他这种极度缺少水资源的人来说,就是罪恶的化身。这样的方法不仅可以利用每一滴水,还可以消暑降温,对他来说一举两得。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注定一生下来就面对这样的环境,听奶奶说,当时妈妈知道他怀孕,并没有留下他的打算,认为生下这个孩子也是让孩子吃苦,甚至是全家的拖油瓶,这样的环境条件下,不允许妈妈生下他,但是在父亲一再的坚持下,最后他还是诞生了,他不知道,他的出现即使让家里的资源更加紧张了,却让一家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家,总算有些家的样子了……从此以后,他,肖子锋,开始了与生活与命运的搏斗。

    也许上帝注定这样的不公,给不了他幸福的生活,在他六岁那年,父亲因为长时间在吸入过多灰尘导致肺结核的发作,最后不治身亡。肺结核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并不陌生,这些年来,因为肺结核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年龄变小趋势也越来越快。父亲就这样带着多有人的悲痛,永远的,与他们到了别。不久后奶奶因为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也病倒身亡,母亲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肖子锋还记得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跪在她的床前,老泪纵横的说:“千瓷啊,(肖子锋母亲的名字)动手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要再浪费仅有的资源了,孩子还小,还要照顾……”“妈……不可以的,只要你一天在,你就一天是我妈。”反观母亲,也是泣不成声。当夜晚过去迎来新的一天时,肖子锋和母亲才发现,奶奶已经离开了人世……母亲一把铺在床前,抓住奶奶的手不肯放开,一边不停的摇头一遍哭泣,她真的没有想到奶奶竟然为了资源,放弃了自己咬舌自尽。那一次,母亲哭晕,第一次倒下了……

    肖子锋心如刀绞,年仅六岁的他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尝过太多太多的离别……十九岁那年,在母亲教完他生存之道以后,也因为肺结核永远的离开的他。那一次他亲手把母亲给埋了起来,跪在那个小土坡前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母亲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所以他决定站起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要放弃过生命……

    肖子锋回过神来,用毛巾擦拭了身体以后,又缓步走向了那张单人床,外面的沙尘暴已经停止,四周又变得出奇的安静,他可以入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