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安排,老臣以为英明。只是老臣又想到,若马燧擒杀了李怀光、平定了朔方军、收复了河中,岂非又趁势坐大了?李晟元帅好歹是神策军统帅,神策军是陛下的亲军,而这马燧,仍是藩镇节帅呐。”

    德宗一怔。

    李泌所言,倒是自己还来不及考虑的。确实,如此一来,朝廷和藩镇的拉锯,自己这个天子和那些虎狼节帅的较量,怎么好像没有穷尽似的。

    他只得含糊道“那,就令浑公带上一部分神策军,去与马燧联兵。浑公的金吾卫大将军之职,就让左金吾卫将军韦皋来领,朕连升他两级,也算是昭告天下青壮武人,学成文武艺、献于帝王家,才是正道。”

    李泌淡淡一笑,道“这也是一个法子,只是老臣以为,作不得长久之计。不错,老臣刚自杭州去到奉天时,力劝陛下厚待李怀光,但那并非因为老臣对他和朔方军有信任之情,只因当时当境,立刻收复长安乃第一要务。事实上,臣心深处,最为盼望的,恰恰也是陛下所想,就是——削藩。”

    “好!”德宗兴奋地合掌赞道。

    倏地又无奈道“但就连陆学士,都觉得朕自登基以来,错就错在一心削藩。敬舆,朕没冤枉你罢,你不如将你那番天下人心、汹汹靡定的高论,再说一遍给李公听听。”

    陆贽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李泌立即解围道“陛下,削藩不错,但难在手段。陛下以立名加税之计,筹集所谓‘移镇之资’,发动一个藩镇去打另一个藩镇。此举莫说陆学士,便是老臣,也觉得不妥。去岁泾师兵变,便是例证。”

    德宗闻言,“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动怒,而是好奇地追问“那,依公所见,何为治本之计?”

    “恢复府兵制。”

    李泌斩钉截铁道。

    恰在此时,延英殿外突然传来几声穿云裂帛的女子长啸,在这已经入夜掌灯的刻下,听来叫人毛骨悚然。

    李泌、陆贽,以及始终侍立德宗左右的内侍霍仙鸣,均是有如本能反应般,上前挡在德宗跟前。

    紧接着,门外一阵仓啷啷的横刀出鞘声,伴随着禁军卫士短促有力的号令“护驾”、“护驾”。

    但那瘆人之音再未响起。

    延英殿离少阳院不远,很快,太子李诵也带着自己身边几个有些身手的内侍,纵马赶到延英殿外。

    霍仙鸣听着外头的动静并无险意,探寻地问了声“陛下?”

    “唔,出去看看。”德宗道。

    屋外,太子、侍卫与霍仙鸣隐约轻微的交谈持续一阵后,霍仙鸣在门口道“陛下,太子方才赶来时,已探明情形,可否请太子进殿奏禀?”

    “准。”

    太子李诵跟在霍仙鸣身后,踏进延英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