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染站在洗手台前,把水开到最大,弯腰低头,往脸上拍了好几捧水,总算压住了眼眶里不断上涌的湿意。

    她关上水,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女人,打湿的碎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和鬓边,眼睛周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狼狈。

    太难看了。

    姜新染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自嘲地轻嗤。

    自怨自艾给谁看?没准顾若早忘了你是谁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于顾若,也许只是枯燥的学生时代的无聊调剂品,换成谁都一样。

    姜新染甩甩头,抛掉脑中胡思乱想,从右手边的壁挂式纸架上扯了两张面巾纸,闭上眼往脸上一盖,胡乱一抹,擦干脸上的水渍。

    她听到身后厚重的隔音门被吱呀推开,然后又轻轻合上,她猜测有人进来了,却没有听到脚步响。

    姜新染把用过的废纸揉成团,手腕轻巧一抬,废纸团在低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框中心。她几分得意,心情因此稍好,眼角弯了下,想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然后就出去。

    视线重新投放到镜子上时,她愣住。

    镜子里,姜新染的身后站着一个精致而冰冷的女人。

    锋利的细眉,眉骨立体,显得眼窝尤为深刻,瞳孔似染了浓墨的深潭,在灯光下透亮平静,又从中心处散发出凌厉的压迫感,仿佛暴风雨随时会来临。

    浅色的薄唇紧抿,瘦削的下巴微收,阴影遮盖下的脖颈依旧显得非常纤细而修长。

    肩头散落着几缕被灯光晕染成暖色调的顺滑长发。

    是顾若,又遇上了。

    顾若是一个让人一眼就再别想忘掉的女人。

    她的脸是冷艳的苍白色,看起来非常凉薄。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留恋关心。

    她身着得体的正装,裁剪得熨帖,外套规矩地扣着,量身定制的西装完美贴合腰部曲线,黑色收脚西装裤,裹住一双笔直的长腿。

    玉白的手垂在腿边,手腕处得体地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衬衫袖口,延伸下来是修长干净、指甲剪得圆润整齐的手指,自然地微曲,指尖莹白。

    顾若站在姜新染身后,看起来优雅到骨子里。

    特别是与碎发还散乱在额头上的姜新染相比。

    姜新染看得呆滞,一不留神牙齿咬到了舌头,刺痛,才回神,匆匆别开眼,低头洗手,腹诽,几年不见,她倒是完全变了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