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庭从左相府出来,一直到上了马车时身子都是僵直的。

    他呆愣愣坐在马车里,耳朵边始终萦绕着一句话,“你如今不过是个贡人还敢来求亲?”

    他前日刚春闱告捷,寒心苦读了十几年的书终是初见成效,本想满心欢喜去了左相府迎她,谁知竟被人数落的什么也不是

    贡人?朝廷那些为官做臣的,谁又不是从贡人升上来的?

    陆之庭自小被教养的极好,他性子温润,遇事不骄不躁。

    可偏偏今日被人贬低至此,让他大受挫败。

    下了马车,瞧见自家小妹,更觉得抬不起头。

    那日祠堂中,小妹谋略深深让他折服,不仅帮了父亲翻案,更是把贪官污吏给拉下了马。

    再看看自己,身为长子却这般无用

    陆之庭硬生生朝着自家小妹展了个难看的笑容,低头耷耳从她身旁走过。

    “大哥,你读了多久的书?”悦耳的女声唤住他。

    多久的书?显是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了。

    陆子虞瞧见自家兄长转过身来,可面上却是那副丢了魂的模样,心头不由担忧。

    “从您三岁起,娘亲就为你请了开智先生。”陆子虞慢步他身旁,轻声安慰,“算上如今,差不多已经读了六千余天的书,足足十七年。”

    陆之庭恍惚,他从未想过已经过了这么久。

    “四娘学的第一句论语还是大哥教的呢。”陆子虞低声浅吟,满是怀惜,“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自打四娘出生起,无论严寒酷暑还是雨雪倾盆,大哥都没有一日耽误功课的。我同二哥、三哥打闹着玩,你也是心无旁骛的苦读圣贤。”

    陆子虞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安然轻问,“倘若那日大哥春闱落榜了,可愿放弃?”

    陆之庭脱口而出,“自然不愿。”

    他志向远大,读书既是为了重振门楣,也是为了效忠朝堂。

    陆子虞步步紧逼,又问,“那若是殿试也落榜了?”

    陆之庭犹豫了番,还是咬着牙坚持道,“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