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切皆是静谧,连明月亦躲进云里安息,整个天地都在沉睡,惟有苍山火势滔天,打破这晚的宁静。

    苍山上陷入一片混乱,倒是没有人真的被大火焚身,却是被比那黑夜还要浓烈的滚滚烟雾呛得窒息。

    漫山响着咳嗽的声音,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兵对身边的另一个士兵说道:“家里的人给我说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说只要回家就成亲,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

    “我也是。”回答的这个士兵年纪也很轻。“我准备当几年兵,攒够了钱就回去娶亲的,然后生一堆的娃。”

    “你是为了钱才来当兵的呀。”小兵又说道:“可我不是,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朝廷下达征兵令,我只能入军服役。”

    “那我比你好,我死了,至少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另一个士兵又说道。

    小兵神色暗淡。“不还是都得死......”

    两人在烟熏下说话断断续续,刘定宇却听得真切,这都是他从德州招来士兵,很多人跟着他的时候都才十几岁,是他带着他们打了很多胜仗,也是他把他们带进了苍山这片死局。

    他心里非常难受,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苍山之上了吗?

    刘定宇不甘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强大燕国,而今燕国不仅没有富强,反而更加衰败,无论如何,都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若非自己征讨叛臣王继未安抚好叛军,以致国中流寇四起,渐渐的引发了诸多混乱,燕国怎会一蹶不振!

    自己不能死,如果就这样死了该如何向燕国赎罪,刘定宇捂着口鼻,在内心倔强的不服气中,强行绕过浓烟,趁着山中大火犹如白昼,好观察地形局势。

    他知道山下的蜀军正等着他们下山阻击他们,但在山上的燕军无疑是等死,现在所有的燕军几乎都丧失了战斗力,一个个只能掩着口鼻防止吸入浓烟被呛死,就算大火灭了,燕军尚存,可蜀军一旦攻上山来,他们哪有还击之力?不如找到一个突破口,带领燕军冲出一条生机,然而,看到的却是密密麻麻排阵列队齐整的蜀军,怕是燕军一冲下山去,就会被绞杀殆尽。

    刘定宇那颗自视甚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禁惨笑,生出绝望,此时,他身旁的张钊指着山下。“刘大人,你看,与蜀君一起的那个人像不像安悦公主?是不是我眼花了,怎么打仗,蜀君还把安悦公主带在身边?”

    闻言,刘定宇想起张钊也是认识安悦的,循眼望去,只见陈彦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削弱的士兵,纵然隔得极远,可自己不会认错,那不是安悦又是谁。

    刘定宇不由心生一计,却无限愧疚。‘安悦,陈彦为你发兵攻打燕国,你遇到了一个爱你到极致的男人,所以,你现在已经把我忘记了罢,甚至把我也恨到了极致,可你纵然恨我,我也不得不再利用你一次。’

    把心一横,刘定宇说道:“不错,她是安悦公主,只是,这个消息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领一队信得过的人与我一起,将安悦公主抓来,逼迫蜀君撤军。”

    这些年陈彦对安悦的好早在世人眼中,既是在向世人展现对安悦的爱意,却也让世人知道了他的软肋,安悦就是他的软肋。

    “有安悦公主为质,不相信蜀国皇帝不束手就擒。”张钊如是说道:“可是,安悦公主定然被蜀君严密保护,我们如何能够得手?”

    刘定宇说:“她一个女子在军营当中多有不便之处,岂会没有下手的地方。”

    张钊恍然。“我这就去。”

    山下,安悦望着大火漫山的情形,听着不间断的喘咳之声,想着刘定宇如何在当中艰难求生,心中得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不觉嘴角上浮,露出浅浅梨涡。

    陈彦见了,知道她此时是快乐的,自己也觉得十分开心,不由小声问她。“你说,他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