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子微微一僵,然后长叹息道“小兄弟好眼力。”

    徐北游摇头道“老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再猜不出您的身份,未免太愚笨了些,老人家说自己叫杜平原,杜姓自然是随当年的杜家老家主杜明玉之姓,而平原,不正是个陆字么?”

    老人摇摇头,拿过徐北游的酒壶,将壶底的最后一点残酒倒入碗中,平声静气道“老夫本名陆朴,家父正是曾与萧煜划江而治的江南王,当年渡江一战之前,家父将尚是年幼的我送到义父帐下,又将年岁与我相仿的义兄接到万石园中,战后家父身死,义兄也随着君岛上的万石园被付之一炬,事后萧煜心腹曲苍亲自查验尸首,虽说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序齿年龄却是刚好对得上,所以才会认为陆朴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徐北游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有今日之祸事?”

    老人眼神晦暗,道“最难攻的城池,多半是从里面被攻破,万事就怕内鬼二字。”

    廊外忽然响起一阵拍手鼓掌声音,接着便是有人推门而入,一位身着锦袍的男装女子缓步走进屋内,行走之间,摇曳生姿,将婀娜身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女子拍完手,笑道“不愧是家中智计第一的叔父,想事情就是明白,不像那些蠢货,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

    真实身份正是陆氏遗孤的陆朴见到这名女子后,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喟然道“原来是你。”

    “是我。”女子笑道“就是我把你的身份和行踪上报给了暗卫府,这才换来一场好大的富贵。不过暗卫府那帮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还是让叔父逃走了,而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叔父竟然跟他们玩了一出灯下黑的戏码,可怜那帮子暗卫还在封锁城门,却不知叔父你就近在咫尺之遥!”

    陆朴闭上双眼,叹息道“你身为杜家庶女,竟用杜家满门上下三百一十三口人命去换一个所谓的富贵,当真是好狠的心肠啊。不过依老夫之见,你说换取富贵是假,其实泄愤才是真。”

    女子闻言后冷笑不止,“你说得不错,我杜紫涵喜欢荣华富贵不假,可还没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之所以要让杜家满门死绝,只是为了给我那个可怜的娘亲讨还一个公道罢了。”

    老人哀叹道“又何苦?今日死于暗卫之手的杜家人,可都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一家人?”女子的俏丽脸庞上透露出几分狰狞,“当初我娘病死时,这些一家人在哪?我们娘俩被人欺辱时,这些一家人在哪?那个禽兽不如的兄长要将我和娘亲一起凌辱时,这些一家人又在哪?说是家人,实为仇人,幸得苍天开眼,让我无意中探听到了有关你那身世的机密,这才有了报仇的机会。”

    陆朴低下头去,“几十年前,老夫就连累义兄代我受死,却不想几十年后,老夫还要连累整个杜家。”

    杜紫涵冷声道“废话说的够多了,叔父,是你乖乖随我走呢,还是要让我亲自动手带你走呢?”

    陆朴抬起头来望着她,带着三分颓然道“老夫资质驽钝,修炼了一辈子,空有一双眼力,却不过是二品境界,贤侄女请动手吧。”

    杜紫涵正要动作,站在旁边一直未曾说话的徐北游忽然开口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今日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以姑娘之心性,徐某人这个旁观之人怕是也讨不得好去,定要将我斩草除根才能心中安稳,与其事后算账,倒不如现在就做这个了结。”

    杜紫涵眯眼望向徐北游,轻声道“小子,找死?”

    徐北游呵呵道“谁死谁活,尚未可知,须得问过我手中青锋方可。”

    杜紫涵不再多言,直接了当地一爪拍下,五指之间竟是有磷火生出,似如鬼火一般。

    早有准备的徐北游倒持天岚挡下这一爪,冷笑道“有些不知所谓的迂腐之人,最是喜欢标榜自己从不杀女人,可在徐某人看来,男人女人都是一般,该杀则杀!说起来我亲手杀的第一个人正是个女人,记住了,她叫孤燕,也是暗卫府的人。”

    话音落时,在这小小的客栈房间之内,剑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