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狗被激怒,忘记自己此时头重脚轻的状态,用力一甩手,摆脱掉一旁随从的搀扶,身形不稳地就向奚平扑去,那架势似是准备要跟他玩玩拳脚。

    奚平收起挑衅的手势,轻巧地一闪身,给那个根基如落叶飘零的醉汉让了路。

    攻击目标在眼前忽然消失,腿脚已经不听使唤的王保常完全刹不住车,向前一个猛冲,直接来了个狗啃泥式的扑倒,他一张脸不偏不倚地贴在了石板路旁一抷湿润的泥土上,那里因稀疏地种了几棵花苗,刚被园丁松过土,浇过水,全是稀泥。

    当王大狗被随从扶起来时,他那张满是酒气的大红脸上已经沾了半脸的稀泥,喜感十足。

    鸨母见状,赶紧用手中的帕子掩住下半张脸,虽然帕子下面的一张嘴已经快笑歪了,但还是假惺惺地上前询问,“侍郎公子,您还好吧?没摔着哪里吧?实在是对不住啊!我这后院的路刚洒了水,太滑了。”

    奚平亦是装模作样地显摆出一副关切状,“思笃兄,不要紧吧?平辈之间何必回此大礼?这让奚某人如何受得起?小弟就是给王兄行了个揖礼而已。”

    他愣是把自己刚才的下流手势说成是在拱手作揖。

    仍在气头上的王大狗再次摆出一副饿虎扑食状,一旁的随从猜测这可能又会是一次狗啃泥的前奏,赶紧将扶着他的手加强了些力道。

    王保常似是也感到自己头重脚轻的状态,没有贸然再次攻击,而是借着别人的搀扶稳住了摇摇晃晃的身形。

    但心头恶气难消,抬起一只手指着奚平就要破口大骂,不想刚一张嘴,嘴唇周围沾着的稀泥渣便稀稀落落地往嘴里掉。无奈之下,只得将涌到嗓子眼处的污言秽语暂时先咽了回去,因为此时嘴巴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劲“呸呸呸”地往外吐稀泥。

    那鸨母很识趣地上前打圆场,“侍郎公子,快随我到后宅的客室里洗漱一下吧!顺便在那喝喝茶,解解酒。”

    说话的同时,不住地给奚平使眼色,示意他快点离开。

    奚平会意,知道是怕他们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会影响到醉流华的生意,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最终决定不再恋战,趁着王大狗还没吐完嘴里的泥渣子,脚底抹油地便从后花园消失了。

    此后,奚平调戏王大狗的英雄事迹便在醉流华里流传开,这给他在姑娘们心中的可爱形象又浓墨重彩地添了一笔。

    世子爷心里一直惦记着将离对自己的误会,总想着能找个机会当面跟她解释清楚,于是便亲自去崔记选了个漂亮的银手镯,准备赔不是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她。

    六月初七,是醉流华里的几个新晋小花首次登台献唱的日子,这其中就有将离,奚平听说后,便带着银手镯去了醉流华。

    还特意让号钟给他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公子头,鬓角处留出一小缕头发不梳进发冠,故意让其飘逸在外、随风乱摆。这发型有个很时髦的名称——“长条插鬓垂”,简称“鬓条垂”。

    在一众新晋小花中,无论是姿容还是技艺,将离都是最出挑的那个,一场新花秀令她博了不少世家公子的眼球。

    赏歌会后,奚平寻到了那个叫素素的“内线”小伶人,让她去给传个信,约将离到雅间来见面。

    素素是个有钱就能推磨的主儿,拿着奚平给的赏钱屁颠屁颠地就跑去传话了。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回奚平面前,语声中带着些急促,“世子爷,快跟我来!将离姑娘说,麻烦您去帮她解下围。”

    一边说,一边就拽着奚平的袖子往雅间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