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澶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只看着床帐上方胡乱作想,算上今日在沈肃容的小院里连头带尾巴统共不过两日。

    昨儿自己原要回柳氏处,那沈远非要拉着自己住下,还自作主张连问询都不曾便将自己的被褥一应拿了来,还又将自己安置在沈肃容的隔壁。现如今自己才刚住下,瞧着沈肃容朝自己甩脸子了便又要赶人了?

    既要赶人便赶吧,横竖昨日里也算是将那沈肃容得罪了,没得天天在眼前的反倒容易放在心上记恨。

    既想到昨日,霜澶忍不住又回想了那时,只昨日也算不得得罪人罢,横竖不是还问了自己愿不愿意么,既问了,总不能只得愿意?先头在翰墨轩自己回了王氏也不曾见王氏或大公子给自己穿过什么小鞋的。

    这沈肃容,心眼当真是跟那绣花的针孔一般大小。

    最可恨的还是那沈远,这沈远如今框起人来,当真是随手就来,草稿都不带打一张的。

    说什么“既在这小院一日,公子那头自然也要尽心一日”?那先头怎的就说“今日就不用伺候了”?

    难不成自己还能赖在这小院不走?说话竟然这般费事!

    霜澶心下愈想愈气,随即抄起凉被蒙了头,强自闭了眼睛困觉了。

    那头沈远正帮沈肃容温足,饶是手上再小心翼翼,总不见得比得上女子的。

    沈肃容原还不觉得,只两相相较之下,昨日的自己恨不得再不睁眼,今日眼下只觉这沈远平日里练功竟这般用心的么,怎的手劲能这般大?昨日霜澶是柔荑轻舀,如今盆里的水已然被沈远撒了个十之七八,榻下皆是水渍,当真教人看不下去。

    今日也就罢了,日后沈远那双脏手再想碰自己,妄想。

    沈远自然不知才刚半刻都不到的功夫,先头他给沈肃容出主意的那点子高光,已然消耗殆尽。原先他倒也说过要帮沈肃容温足,只沈肃容向来避讳,故而也只是简单泡上一泡,旁的一概不做的,只昨日瞧着霜澶那般,现下也是想尽了心力来伺候的。

    想到此处,沈远心道自己如今将自家公子的心思猜了个准,昨日原还是他去小厨房差人为霜澶备下的热水,不想竟派上了大用场。想罢,竟还兀自洋洋得意了起来,嘴上也卖乖道。

    “公子觉着如何,奴才手劲可大?”沈远如今是第一回,竟还有些兴奋。

    半晌都不见沈肃容有应,心下不觉奇怪,遂小心翼翼抬了头,不想沈肃容正沉着眉看着自己的手。

    沈远心下一惊,蓦得一松手,沈肃容竟就借着这个机会抬了足,随即趿了鞋,又去架上随意拿了本书翻了起来,再不叫沈远碰自己。

    沈远纳闷,心道莫不是自己伺候得不到位?“公子,奴才现下也是第一回,若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公子说与奴才,奴才下回好改。”

    沈肃容深吸了口气,心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里还有什么下回的。”

    又不紧不慢得翻了一页书,才道,“先头让你说与霜澶的那些话,可都说明白了?”

    “都说明白了的,只道公子身边有奴才便够了的,旁的人来了也是画蛇添足。”

    沈肃容扯了扯嘴角,心道沈远这般不要脸面的话都能面不红心不跳得说出口,也不知霜澶信了不曾,面上沉静如水,“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