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哱承恩的态度则正好相反,他认为自从高务实出兵以来,官军实在太过顺利了。尤其是离宁夏最近且最强的援兵博硕克图汗帐主力被官军击败,反而成了明廷走狗之后,诸将对他们父子的信心一定会出现巨大的动摇,此时此刻根本无法断定诸将会不会被高务实的劝降书所诱惑,铤而走险干出“大事”来。

    因此哱承恩一力主张先发制人,就算考虑到大敌当前,内部不应出现太大的动荡,那最起码也要来个杀鸡儆猴,用某个将领的人头来警示一下其余诸将,让他们知道背叛哱家的后果有多严重。

    听完儿子的意见,哱拜陷入了两难之地。哱承恩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尤其是对于一个军事集团而言,如果在有反叛的苗头时没有及时遏制,后果有时候就会变得不堪设想。

    但哱拜自认为自己很了解高务实此举的意图,他一定是想让宁夏城内出现内乱,然后趁机猛烈攻城,一举夺取宁夏。

    自己如果像儿子希望的那样来个杀鸡儆猴,顺利的话倒还罢了,万一其中稍微出现点意外,城外的高务实一定会煽风点火,让内乱爆发起来,再也不受控制。到那时候,他甚至不必攻城就能直接坐收渔翁之利。

    杀鸡儆猴虽好,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实在很难控制火候,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点炮仗。

    思前想后,哱拜还是拒绝了儿子的提议,不过他还是给了个表示,说先等等看,看火落赤兄弟和脱脱、伊勒都齐之间的战斗结果,同时也看看图们大汗到底会不会出兵。

    哱承恩并不满意,又追问了一阵,哱拜只好更明确一点告诉他,说图们大汗离得远,我等获知消息可能延迟,那么就看火落赤兄弟的表现好了。如果火落赤兄弟战败,咱们就立刻杀鸡儆猴,以免高务实利用这一胜利继续对诸将威逼利诱。

    哱承恩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沉着脸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回自己府上,哱承恩才知道来了客人。这客人哱承恩并未见过,偏偏却听说过他的大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在宁夏中卫抵御叛军的周哲。

    哱承恩原本一听就怒了,当场便要将周哲斩杀,不料周哲却大笑道:“我来救你,你却要杀我,当真是天下奇闻。”

    哱承恩听得心中一动,让苍头军家丁且慢动手,冷冷地道:“我哱家拥大军十余万众,便是铁岭李引城也远远不及,何须尔曹相救!”

    周哲哈哈笑道:“李引城战功封爵,乃是本朝边帅之首,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岂是尔辈叛逆可堪比拟?尔辈自言拥兵众多,且不说这所谓十余万大军有几成是真,我便问你一句:这大军之中,你哱家占了多少,诸将占了多少?”

    哱承恩心中一凛,面色却越发冷峻,轻哼一声:“我哱家广施恩惠于众将,众将之兵,便是我哱家之兵。”

    周哲长叹一声:“既如此,明日尔等首级便该高悬于宁夏城头之上了……可惜啊,可惜啊!可惜高枢台本念你父子也是因为军饷被扣、军心不稳,才不得不做出这等事来,如此被杀,浪费了一身本事……”

    哱承恩心中发寒,脑子里晃过诸将的模样,问道:“高枢台……你此言何意?”

    “也不怕实话对你说了。”周哲一摊手:“高枢台派出多路说客前来宁夏城中游说,学生不过其中之一,而且因为年老体弱,来得最慢……对了,不知其余诸将可有人将此时告知于你?”

    哱承恩面色大变,连忙追问道:“你说其他人那里早有说客前去?”

    周哲不答,反而笑了起来:“看来是没人告诉你了……唉,你这颗大好人头,看来是保不住啦。”

    哱承恩本就是个凉薄之辈,听了这话简直急怒攻心,恨恨地道:“老子早知道这群混蛋靠不住!收了檄文没一个上缴,还能说是镇之以静,可府上去了说客,竟然也没人禀报,这是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人了!”

    周哲撇撇嘴,道:“随意杀人有什么用呢?你就算杀了刘东旸,或是杀了许朝,其余人难道就会被吓住吗?你也不想想,现在脱脱、伊勒都齐、太虎罕同三路精骑七八万人去围堵火落赤、著力兔二獠,他们还来得了么?至于图们,他不拿下大宁怎么敢出兵西征,察罕浩特不要了吗?

    而我官军的情况如何呢?除了陕西三边六七万大军之外,山西援军亦有数万,川军援军还有两万,合计至少两倍于宁夏,且都是各镇精锐,不是宁夏城中这些临时找来的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