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取得比较随意,据乳娘说,当时母亲在看书,信手一指,落在“芳菲菲兮满堂”一句,便取了原菲这个名字。

    阿姊懂事以后数次庆幸,因为之前家里未预料到竟是双生姊妹,她的名字是祖父事先拟好的,名唤乘月,不必念出来也知道是十分的雅致。

    我幼时也曾与她吵闹,并为取名一事深感不公,后来长大些才晓得……倘若世间当真有公道二字,也绝对与我无缘。

    那年夏天,有人说我是灾星,是妖孽,是天生带了煞的,强留在家里会克尽亲戚,直到孤苦一人。巧的是那天恰好有位叔公年到七十,于睡梦中长逝。

    他们信了,没两天就把我送走。

    昔日里温厚关怀我的母亲、乳娘等,都没有露面,据说是哭伤了身子,不能见风。反倒是对邪祟一说最为信服的父亲来了,还带着哭成泪包子的阿姊。

    父亲说生而不养是对不住我,又说了许多旁的话,数度流泪。

    我笑了笑,反问他何时接我回家?

    他脸色大变。

    我便晓得答案了,一句保重也不稀得说。

    本是打算改名姓的,我师父不让,他说名字一取就在天公处挂了号牌,没有更换的道理,否则,本该属于我的福缘也让旁人刮去了。

    原来似我这样的人还有福缘可得,十分新鲜。

    师父又说,他未出家时也是姓原,和我是本家。

    于是我还姓原,是跟着师父姓,与京城里那户人家是再也不想沾半点关系了。

    修行一途对我来说非常顺利,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上辈子也是吃这碗饭的。倘若我还留在京城的话,应当逃不过裹脚、绣花、嫁人这些个烦心事儿,相比起来,画符练剑、捉鬼降妖,这些可就有趣多了。

    我渐渐长大了。

    十六岁那年,师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性情古板的青年,说是玄门来的降魔师。

    作为交换,他将遣我去玄门,与那边的人交流三年。

    我临走前问青年你们那儿都是些像你一样无趣的人?

    青年愣住了,他想了又想才认真地答无趣方是正道,若是人人都只追求有趣,岂不误了正事?

    答非所问,无趣至极。

    这导致我还没出山门,就已经想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