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万里,帘幕般的阴雨已是洒过大半月,层层山色里都是墨绿,唯有一点白衣不断向东疾行。

    八月渐尽,谷中的寒气也徒然增多,可这常连阴大雨,却不见半刻停歇。

    那白衣从林叶间显现,拨开雨丝轻呼一口气,却不见他有半点轻松。

    启吟从十里地堑一直追到此处,怕是走了将近三百里的坎途,然而所过之处皆是树林,连只小兽都见不到,遑论那颜可之的身影。

    “一丁点人族兽族的踪迹也没有,看来颜可之真的没死。”他心道,以颜可之的谨慎,不难想象他会抹去任何痕迹。

    此时的启吟疲惫万分,便攀上树枝打着油纸伞,缓缓看那天边金光,猜测现在已是白天。

    倚在树冠的阴影中,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不过这躁人的天气却不饶人,时时让他不得不掸去身上沾上的一层水珠。

    “直接来寻找颜可之,好像太过鲁莽了。”

    他有些懊恼道,遇事未曾算明意外便决断,着实有些不智。

    “也不知道爹娘和老叔他们可还好?得另想办法了。”

    符夜那边时时通过通觉阵传来隐秘的讯息,几无性命之忧,而聿西神速过人也暂时无须启吟挂怀。但最近半月的他虽是无暇理会琴袖的去处,可心中惴惴不安,总会念及启留书和符坚等人。

    然而神头谷太大,没有传音号的他想要与别人碰面都难如登天。

    冷雨著伞檐,秋风渐入衣,倏忽一阵凉意让启吟一个哆嗦,这才发现衣袍又湿了半边。

    “唉,想偏了。”启吟暗叹一声,“而且,一直都想偏了,我明明可以直接勾引廉君那厮过来……”

    他将伞面四处是破洞的油纸伞随手一扔,跳到树下踱步思忖,想着如何才能将远在别处的廉君吸引过来,又不会把不该请的也一并招来。

    他狭长眉眼一弯,笑了笑,“鱼渊楼的黑手,多半还在找我,所以不能用我自己的念术……而明都人和蓬君,肯定不会对颜可之感兴趣,甚至都不知道有着一号人物。”

    他已然计上心来,当下便决定用颜可之的念术来引蛇出洞,而这条蛇,自然是与颜可之同侍一主的廉君。

    二者同流,廉君见到颜可之的念术停留在天空,一定会忍不住前来查探,至于是一心相助还是想抢夺睡海天珠,那就看廉君有多大野心了。

    “只不过,有可能把萧铜和颜可之也一起引来,那样子我可就危险了。”

    他想了许久,终究因为不了解廉君,而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一念至此,启吟也不再拖沓,直接将金箭破旗的阵图,埋在一株树下,有着满眼雨水与泥泞,想来不会有人发觉这个一级阵图的气息。

    又在这株树方圆百米布下小小阵术,提防他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