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槿婳接到了穆子训的来信,说是春闱落榜了,他已于三月动身回家。而学谨考取了贡士,还得留在京城等待下一轮的殿试,若通过了殿试,朝廷许是要委以官职,后续之事诸多,他思家甚切,归心似箭,便不再等学谨了。

    槿婳见了信,并没有怪怨穆子训落榜,只一心想着丈夫将要回来,欢欢喜喜地吩咐下人们把家的里里外外都好生收拾一遍。

    杨婉儿见状,也帮起了忙。

    她在穆家已住了两个月余,跟在乡下的那段日子比起来,可谓是天上地下。

    她每日不但不用再下地种田,也不用再做那些洗衣做饭的粗活,穆家的下人们见了她都唤她一声“表小姐”。

    杨婉儿心里十分得意,但她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在姚氏和槿婳面前,总一副恭顺的样子。

    槿婳只道她改了性子,身世又如此凄苦,对这个表妹生了几分怜惜,心想着先让她在穆家安安稳稳地住下,再过几年,给她寻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算仁至义尽了。

    杨婉儿也懂槿婳的意思。

    “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现今要寻个好一点的人家,不怕没有的,只是她对宋承先还不死心。

    到了穆家后,她也见了两回宋承先,但每一次都没和他说上话。“妾有意郎无情”,哪怕她不死心,也没什么希望的。

    “表姐呀!表姐夫什么时候回来?”杨婉儿乖巧地对槿婳道。

    “大概得过了端午后。”槿婳答。

    “那……表姐夫要是见到了我,会不会不高兴?”杨婉儿怯怯地问。

    纵使她想当个没事人,可也忘不了,当初穆家落难时,她爹和她娘是怎样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穆子训有一回到她家去要钱,还被她爹叫人打了一顿。当时她也站在门口张望着,穆子训叫得那叫一个惨。

    槿婳的性子软,顾念着亲情,姚氏年纪大了,凡事全凭槿婳做主。杨婉儿对她们二人还拿捏得住,可对穆子训——这个总共没见过几次面的表姐夫,她就拿捏不住了。

    且她听槿婳每次提起穆子训,都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若穆子训记着那些年的恩怨,把对她父母的怨恨,迁怒到她的身上,难保槿婳不会为了夫妻和睦,重又把她赶回乡下去。

    槿婳瞧出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脸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表姐夫他是个很明事理又宽厚大度的人,你别担心,安心地住下了。”

    “谢表姐,表姐对我这么好,婉儿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杨婉儿感动地说着,忽又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道,“表姐呀!我每天在这也是闲着,不如,你让我到你店里去帮忙吧!我也想学着怎么做生意,怎么跟客人打交道,这样以后也能替表姐分忧。”

    槿婳听她这话说得懂事,“扑哧”笑道:“你真想学做生意?”

    “是,表姐,我真很想帮你的忙,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杨婉儿道。

    能够整日里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自然是她最理想的生活,但她想她如今寄人篱下,若什么都不做,时间一长,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

    她主动要求到店里去帮忙,一来可以让槿婳看到她的诚意,二来她若真能学到什么本事,以后自立门户,赚得一份家业,谁又敢再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