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收拾桌上狼藉,白玉卿还饿着肚子不想看,兀自靠在亭外一棵桃花树下闭目养神。

    大约是最近都没休息好的缘故,桃花飘落在她发间,正若轻柔至极的抚摸,她沉溺其中,竟睡着了。

    睡得轻,梦得重。

    她这几年不怎么做梦了,但每次做梦,总是一样的内容。

    坐落在沼泽中的高脚树屋一年四季都是阴冷潮湿,没有窗户,永远在返潮,一摸木质墙面手上都是水珠,毫无人气,倒适合孤魂野鬼,譬如白玉卿。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脚不沾地,从沼泽上方浅水潭飞过,落在屋边晒太阳的木台上。

    白玉卿听到声响,白纱后的一双眼睛盈满笑意,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久,我好想你!”

    那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将布兜给她。

    她接过布兜,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一瞧,眼睛都亮了,“呀!樱桃,你怎知我今日好想吃樱桃!”

    那人挽起袖口,露出一双白得近乎生骨般的手,修长的手指将樱桃捡进竹篮里,拿去外面洗净,再拿进来给她吃。

    “你也吃,我们一起吃。”她拣出最大最红那颗,往那人唇边送。

    那人走到她身后,展开斗篷,从后面将她整个包进怀中,下巴悬在她肩头上,侧头亲自喂她吃樱桃。

    暖意荡漾到她身上,抹去所有湿寒。这个人对她而言,就是这个鬼地方的太阳。

    她笑着,唇齿间满是樱桃的甜香,她感觉到有汁液顺着唇角流下,用手去拭,鲜红的,黏腻的,不是樱桃汁,是血!

    仅存的美好一片一片碎裂开来,梦里开始混沌一片。

    那人满脸是血,意识不清在地上扭动,被拔了舌头只能哀鸣,眼窝处剩两个可怖的血洞,两条腿从膝盖处往下一片空荡荡,连膝盖骨都被挖去了。

    她急火攻心,胸腔生疼,吐出一口鲜血,爬去那人身边,却被一把推开。

    鲜血染红地面,渗进木头缝中,刷也刷不掉。

    她嘶喊着“不要”,她吼着“我救你,你等等,我一定能救你”。

    门缝钻进一阵邪风,她打了个寒颤。

    那人静了下来,似乎恢复意识,手指轻轻划过地面。她听话不靠近,只在远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