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墨谦返回北望斋时,阿炳也恰好到了,道:“罗姑娘已经回林府休息了。还有爷让我查她,现在也只查到她和她娘、兄是十年前来东京,平日就在家做衣裳不怎么出门。至于籍册上登记的原籍并州有点远,我已派人去查了。”

    十年前?十年前萧彦北发病,母亲消失、自己开始天南地北的走买卖,还真有点巧。

    “还有一件事有点怪,缠着罗姑娘的混混全消失了,我只查到消失前跟一江阁的人接触过。”阿炳道。

    一江阁是南诏在东京最大的商会,林氏也接触过并无特别。现在的情况杂乱无序又千丝万缕,林墨谦只能静观其变。本来是打算就在北望斋休息的,思忖片刻又骑马回了林府。

    此时月上中天,万籁寂静,他踏着清冷的月光来到小院,上了二楼的卧室,卧室分两间,罗绮在靠小花园的房间已经睡下了。

    他悄然而至坐在她床边,俯身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真是及其一般的模样,那南诏公主风月溶他是没有一睹尊容,但当今太后和供奉在太庙里历代皇家先祖的画像他是见过的,每位风氏后像真是画的个个赛天仙。

    这世间最精妙的易容术可以让人面目全非,但难以持久,贴在面部的假面人皮须每日取下浸在药水里滋养方可久持,但眼前这小裁缝的脸很自然,细细看去泛着健康光泽的脸颊上还有些绒绒的汗毛显得真实可爱,她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打在红润润的小嘴上让林墨谦有点酒后头懵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想要摸摸那脸颊看看到底有没有贴缝,可手才伸到半空便停住又收了回去,无端端的生出种不敢亵渎不忍轻慢的感觉,自己真是有病,真是有病!林墨谦在心里又狠狠的把自己骂了顿,便轻轻起身回到隔壁卧室简单洗漱后蒙头睡了。

    待他起身离开,床上的罗绮便睁开眼睛,床单里握着小剪刀的手也收了回去,缓缓地松了口气。今天她回去主要是看看她兄长有没有回家的迹象,他失踪的莫名其妙,再过些日子便是她生辰他还说要给她个惊喜。嗯,欠那么多赌债又把娘亲给起病了还真是惊喜。

    原本她回去了便想找个借口不回这林府,可当她看到自己房间衣柜旁的墙上刻了道交叉的痕迹的时候便改了主意。这个痕迹是她大哥在她离开家的时候留下的,是他们兄妹的密语,意思是离开,不要再回来。

    她现在算是无家可归了吧,裹在身上的被子好软好暖,撑这身体的床榻好宽好棉,那窗户上贴的纸真厚,头顶上盖的瓦也真密,应该能挡着外面的风雨吧,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罗绮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呼吸声渐渐沉稳平静后自己也翻了个身浅浅睡去。

    翌日,一大清早罗绮便洗漱,林墨谦也起得早。两人在二楼露台碰了面,林墨谦问道:“你早饭是叫到小院来吃还是到大厅和母亲一起用?”

    “不用在你弟弟面前演戏了吗?”她笑道。

    林墨谦扬了扬眉,看来她今天心情还不错,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眉眼弯弯看着就让人舒服:“我弟弟平日习惯读夜书,现在估计还没起床。母亲那里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还没成礼所以晨昏定省暂时不必,你刚来府上不用拘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我就在小院里吃早饭,等会我想去南山堂。”罗绮说道。

    “好,我让阿炳备好车,走吧,我陪你吃早饭。”林墨谦很自然的一手护着她背后,欲与她并肩而行。罗绮不语也不走,他又道:“虽然我弟弟人没在,可丫环们都看着,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罗绮听罢像是妥协了样随他下楼:“你不陪你母亲吃早饭吗?”

    “不用,其实我平日都住在北望斋,就是昨天那个小院。”他道:“就我一个人住。”他强调了下。

    两人一路低语来到一楼,丫环们已经摆好了餐盘,一桌子的早餐真是色香味俱全。

    罗绮想着昨天那个小院子朴素冷清的几乎没见到过下人又想这林府当真富丽堂皇,人多又热闹,问道:“你一个人住北望斋不觉得冷清吗?”

    林墨谦想了想点点头:“我喜欢冷清,我连吃饭都喜欢一个人。不过,我很喜欢以后吃饭有你陪。如果是你的话我也可以喜欢热闹。你昨晚能再回来,我很高兴。”

    罗绮看看满屋伺候的丫环下人,知道他是故意在下人们面前这样深情款款,但也真感到自己两个脸颊有点烫,配合着说道:“好,以后我多陪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