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手上的天子剑不再寒光闪烁神圣如不可侵犯之圣物,此刻这柄犀利的宝剑终于发挥了他最原始最直接的效用。用锋锐的剑锋刺进敌人的心脏,用锋利的剑面划开一具具狼卒坚固的甲胄,划开一个个脆弱的脖颈。

    李左车身上金光闪闪,代表高级军官的鲜艳颜色此刻也被暗红的鲜血所染,却更加透着一股彪悍。就在刚才,十数名漏进来强悍的狼卒被其亲手斩杀。

    踢开几颗首级,李左车右手高高举起,猛然用力并拢。周遭数百能够聚集的将卒再度凝聚到了一起,结阵迎敌的新军军阵是最让王离为之痛恨的存在。

    但此刻的王离,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战场之上,十数万战卒追杀着李左车的战阵。尽管李左车奋力抵抗,无数次将崩溃的军阵试图重新结起来。可遭到狼卒冲击后,却依旧从未放弃,一次次重新凝聚,一次次将麾下战卒最后一丝战力发挥出来,将狼卒强大无匹的攻势拦截下来。勉励维持着战阵不被洞穿,让身后一干病残得以退后休息。

    无数次提速逃跑的代价此刻终于迎来了希望,冬日午后的这场对于李左车以及晋阳行在而言惨烈的撤退战中,撤退的这一方,在抛尸近万,伤损难以计数的这场撤退战后,终于看到了九原城的光辉。

    冬日午后斜阳的暖人光芒之下,王离领着亲军两万余,并着狼卒一万余精锐浩浩荡荡,一路追击,紧紧撕咬,不曾放松。北伐南军二十万大军,除去在后方留守的如涉间,王逄等人外。廖柯席品两部加起来七万余人,车兵偏将王负领战车千数,战卒三万,再加上柳毅所部五部骑卒三万人。

    当这些人将所有的心血精力用在了和北岸新军的艰苦厮杀后,当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北岸新军再难承受,疲惫不堪地撤退之后。王离带着剩下的四个部,两万余人,以及狼卒一万两千人养精蓄锐依旧之后,突然爆发。

    这些没有经历过惨烈厮杀,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的战卒此刻看着前方军功无数之下,都爆发了强大的战力。

    军人的好战的,除了男儿血性里面的因子外。对于王离麾下这些大军而言,无论亲信与否,无论嫡系与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军功。军功能够带来富贵,能够让自己的社会地位得到改善,改变一辈子的卑劣身份。这些男儿们向社会的阶梯攀爬的重要通道,而军功的来源,最最直接的,便是前方一个个尽管依旧强大,可依旧血气不足,再难维持的北岸新军。

    不错,这些新军的坚毅和强悍赢得了他们这些同行老卒的尊重。

    但尊重不能当饭吃,当战士们披甲执锐上了战场之后,直面这些新军的第一要务,便是战胜他们,收割首级!王离渴望战胜之后,攻克九原,甚至活捉扶苏的辉煌大胜。

    一个个将官渴望借此升官封爵,富贵万代。

    一个个将卒渴望成为更高一层的百姓,渴望通过军功改变这样卑劣的地位。

    于是王离的鼓舞之下,所有体力犹存的王离嫡系亲军三万余,包括万数强悍的狼卒,以及两万王离留存到底的嫡系精锐。这些全部身披铁甲,持剑挂戈的精锐战卒冲锋而上。迅速超越了廖柯、席品甚至大多战马口吐白沫的车兵,超越了依旧被打残难以成行的柳毅骑卒。

    将一个个前面呕心沥血,战斗到底的老前辈统统超越。

    直至,这些养精蓄锐的将卒将剑戟刺向李左车的断后部队,刺向这支坚韧不退,毅力强悍的天子新军。

    无论多么繁复的语言,无论廖柯、席品、王负甚至柳毅一干部曲看向王离的神色如何复杂如何嫉恨,简而言之,那边是。王离去摘桃子了,更通俗易懂的说法,那边是,他去抢功了,而且还是自己部下的功劳。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那么让人欢喜的,吃相太过难看,自然就不能吃太久。需要迅速吃下去,于是三万余战卒呼啸而去,速度极快。追杀着李左车和期泽,几乎是一步也不想让身后的部下追上来。

    王离对此尤为兴奋,倾天的功劳在此刻不多久后就可以收获。光是想想,就是极其令人兴奋的事情。

    过度的情绪化有时候会坏事,若是关键时刻,那更是会坏大事。

    于是,当三万余战卒一路从北岸大营追杀到九原城的时候。王离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边是和他们抢军功的袍泽们已经相隔的太远了。而尽管损伤惨重,可依旧组织不乱,撤退有序的李左车速度并不慢。

    这样的速度之下,王离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