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多少文物武者杀的天昏地暗头破血流?

    其实在文化领域,这种天下第一的名头争夺更加惨烈,虽然不见血,可比杀人还可怕,文人杀人从来都不用刀,而是用笔,杀的也不是你的性命,而是你的声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杀到连后人都抬不起头来的地步。

    举个例子,王安石,这个宋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政治家等大家,到现在还挂这个扒灰的帽子没有摘下来,可那帽子就是真的吗?

    要知道,关于扒灰的传闻,可不止王安石一个人,还有苏轼,反正同样一顶帽子一会儿套在王安石的头上,一会儿套在苏轼的头上,这说明什么?说明某些人在攻击这两位的时候实在没有地方下手,只能编造这种百姓喜闻乐见的荤段子来打击他们,甚至还为此创作出一些言语详尽的故事。

    事实上关于王安石也好,苏轼也好,这两位不光在文学、书法、政治等领域有着非常之高的成就,在个人修养方面也是无可挑剔的,最起码出了那些莫须有的扒灰段子外,历史上从未有过这两个人好色的真实记载。

    当然,王安石和苏轼之所以被攻击,不是为了争夺所谓的天下第一的名头,而是因为他们的变革触动了某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为了打倒他们,某些人只能使用这样的手段。

    但是,争名和夺利一样凶险,甚至,争名的惨烈程度更胜夺利。

    夺利的时候,还存在妥协的情况,可争名这件事情上却从来没有什么妥协不妥协的,第一就是第一,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没有所谓的雨露均沾利益共享一说。

    而当名和利相互挂钩的时候,争夺的惨烈程度就更加让人无法直视,尤其是在这个个人利益之上的现代社会里,想想那些为了捞钱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所谓“大师”们的丑态就明白了。

    所以,当徐景行这样一个小青年被推上天下第一的位置之后,可以想象书法界以及不知情的民众间会引发怎么样的浪潮,到时候可能千夫所指都不一定能形容徐景行的遭遇。

    这种嗅觉在顾安仁和俞一楠这种大家族子弟身上是与生俱来的,都不用思考,他们就能意识到其中的凶险之处,说句不好听的,那能直接毁掉一个人,甚至一家人,甚至一家数代人。

    想想《伤仲永》这篇文章,仲永那样的例子本来不算什么,从古自今多的是小时候很聪明但长大后却没什么建树的例子,根本不值一提,可自从有那篇文章问世,仲永以及仲永的父亲可谓是“名传千古”“流芳百世”了,不光他们父子俩,就是他们的子子孙孙估计也在承受着本不应存在的压力。

    而徐景行这个不到二十五岁的“第一书家”,所要面对的质疑和嘲讽,一定会超过仲永千百倍,说不定若干年后,他的名字会成为书法史上的一个丑闻,顺带着杨寿云和顾家以及徐家都会被“历史铭记”。

    没办法,这是一个人人都盼望创造奇迹却又完全不相信奇迹存在的社会,在绝大部分的行业中年轻就是原罪,年轻还顶着“第一”名头,更是罪无可赦。这样的例子虽然不多,但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俞一楠才有那么一问。

    杨寿云也反应过来了,悚然一惊:“老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景行这书法造诣,真的使我望尘莫及。”

    顾安仁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我怎么看着没比你强到什么地方?”

    杨寿云苦笑道:“你虽然也能写写画画,但水平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的水平,勉强能摸到专业的边儿,眼力有限,也只能看看结构、点画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却看不到意境的存在。”

    “意境?真有这东西?”顾安仁眉头皱的更紧。

    “存在,当然存在,这东西对普通人而言是看不见摸不着得存在,可到了我们这种境界,意境就是可见可闻可以触及的真实存在,不光书法,绘画、雕刻、建筑等等许多行业内都存在这种说法,只是我一直以为现如今的社会里已经没有人能达到这种境界,没想到……”

    顾安仁追问:“能详细讲讲吗?”

    杨寿云看了看徐景行,想了想道:“书法的意境不太好理解,咱们用绘画来讲吧,咱们说道传统绘画的时候,意境这个词用的比较频繁,但很多时候意境这个词就成了某些人的遮羞布,明明连技术水平都没到达到及格水准呢就敢大言不惭的提什么意境,还说别人都不懂他的画,实际上就是水平不行,但是,在欣赏那些古代名家的作品时,又会产生一种身临其境或者其他的感觉,反正能让你感觉到很神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