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玉府处刑台。

    凄风苦雨,电闪雷鸣,三千白玉石阶上,有人跪在雨里,一身凌乱的血迹被雨水冲刷而下,落的半个长阶上都是浅淡的红。

    天色阴沉,早早的燃了灯,暖色的灯火透亮,照得四周挤挤挨挨的人影,盯着道场中间,神色各异,间杂着细碎小声的讨论。

    “这是第几个了?”

    “好像是第三个。”

    “我的天,谢涟仙君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再凑一个他们师兄弟都可以去魔界打麻将了。”

    “谁知道会不会呢?喏,不是还剩下两个吗?”

    众人将目光往长廊尽头瞥了瞥,灯火影影绰绰,照得远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藏蓝的长袍上银色星阵闪着微光,是同普通弟子衣袍完全不一样的华贵精致,独属于星悬天亲传弟子的衣袍,同跪在道场中的人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师出同门。

    灵山玉府星悬天主人共有亲传弟子五人,然而也不知是教育方式不对还是糟了什么邪气,前头两个弟子相继叛道入魔。

    当然,入魔不奇怪,仙界总有人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走上岔路最后归于魔道,毕竟人生在世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修仙中人终归还是带了一个修字,不是真正的神仙,心理变态是很正常的情况,就算是灵山也不例外。但这离上个弟子叛道还没两年呢,就又入魔了一个,十年内三个入魔的徒弟这就有些不大对了。况且还都是亲传弟子,修为最拔尖的那种,这一下子就给魔道那边送去好几个天纵之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星悬天是魔修专业进修班。

    意外发生的太多,总是会让人不禁怀疑星悬天主人私底下是不是有教自家徒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于是众人盯向角落里两个小孩的视线就又添了几分八卦探究。

    大约是众人的视线太热切,大的那个微微侧头,朝着视线来处冷冷一瞥,眉眼疏冷,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尖锐感,随着他视线到来的还有属于上位者的灵压,顷刻覆盖全场,毕竟是星悬天主人的亲传弟子,小小年纪,修为甚高,收到这警告式的灵压,众人纷纷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私底下却不由得因这行为暗暗心惊。

    神君座下四弟子许云崖,微末出身,是神君从人间捡回来的凡人,果然就算自幼长在灵山也改不掉凡人身上沾染的习性,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若是不多加管教以后恐怕迟早也得走上歧路。

    不过他们心底想什么到底传不到许云崖耳中,所以见无人再敢吱声,他便淡淡的收回目光,将视线转移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手边的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名唤羽星野,才八岁,上上届灵山主人的独子,挂了个出身显赫的名头,实际上也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烫手山芋罢了,被三重天的一堆人当累赘推脱来推脱去,师尊看了可怜,就给要来养着,因年纪尚小,又受师尊宠爱,便被养的有些圆润,裹着斗篷像个矮墩墩的冬瓜。

    矮冬瓜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道场中央出神,平日里常翘起来的嘴角也垂下去,一副忧愁的模样,不知是被师尊行刑的模样吓着了,还是受了周围嚼舌根的人的影响。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刚认识半月的小师弟,但师尊毕竟吩咐过要好好照顾他,许云崖遂僵硬的安慰道,“三师兄自幼长在灵山,道心坚定,只是去了一趟人间,不可能忽然就成了魔修,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多想,师尊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然后许云崖抬手拍了拍羽星野的脑袋,“快到你就寝的时间了,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早课。”

    羽星野缓缓抬手扒拉掉他的爪子,仰头看了许云崖一眼,灯火下他的右眼被火光映的通透,瞳孔深处浮现一点流转的金芒,瑰丽而妖异,不似常人。

    “小师兄,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羽星野不满的挪动身体,离他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