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身先士卒,自然只是口头说说罢了,袁绍本人虽然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就是正常大汉士人的战斗力水平。等闲三五个人尚能胜过,若是投身战阵,那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一军主帅若是再陷落战阵,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虽未参与攻城,但即便只是大旗前移,出现在阵前,也给有所迟滞的攻势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文丑败亡的影响或许仍然存在,但主帅亲临前线的鼓励在这一时刻盖过了一切负面情绪。

    袁军再次如同不竭的浪潮一般向着伊阙关汹涌奔腾,由于袁绍的快速进军影响,导致大量的攻城设备还未运到前线,少量的轻型云车搭配简易云梯就成了袁军攀登城墙的唯一方法,汉军只能依靠想办法对云车进行破坏,尴尬的是,轻型云车不及伊阙关城墙高耸,在靠近城墙后,反倒是进入了床弩的射界死角。

    好在简易的云梯并没有云车那般坚固,也不怎么抗火烧,汉军便将主要攻击目标集中在云梯上,想方设法阻止袁军登城。

    刘备撑着虚弱疲惫的身体在城墙上巡视,给守军士卒带来强大的鼓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城下的“袁”字大旗,仿佛隔着数十丈也能看清那位最后的敌人。

    “本初兄,当真将孤逼入绝境了……”

    一圈巡视完后,刘备寻了一僻静之处稍稍歇息,孙慎又苦劝道:“大王万金之躯,何必在此冒险?虽然末将不想长敌军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兵力差距太大,当真已是无力回天。末将所能为者,便是为大王尽力拖延时间,在雒阳整合禁军防御,届时四方勤王之师一至,袁贼必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最后,孙慎又单膝跪下,泣声恳求,刘备摇摇头道:“孤若不在此处,尔等才是无丝毫生机。根据后方军情报告,援军不久便至,孤也未求他们,但他们想必也知道,此时别无选择。”

    孙慎心念电转,惊呼道:“家兵?”

    大地主私人武装,是古代社会特色,尤以汉代这萌芽期地主社会为最,毕竟尚无后世的种种规范,大地主们正处于无序的原始积累中,只要不涉及造反红线,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跟他们计较。

    河南作为天子脚下,家兵不比他处猖獗,若是在他州,大姓有千余门客也属寻常,可在河南,即便是高门士族,世宦两千石,也不敢太过猖狂。

    即便如此,作为大量贵戚豪门盘踞之地,家兵整合起来也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目。而且不比禁军调动要准备周全,这些家兵可以说拉到阵上便能作战。

    毕竟禁军不可败,雒阳不可失,而家兵哪怕是损伤殆尽也无甚大碍。

    只是在此之前,孙慎从没想过这支武装力量,毕竟官制改革让刘备和百官关系紧张,孙慎也知道刘备和李澈的目标,自不会提议让刘备低头。

    可那是他一人赴死之时,如今刘备也留在伊阙关,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刘备被俘被杀的严重后果,其他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大王为何会……”孙慎欲言又止,若要动用那些人的力量,此时无疑有些晚了,越是危险的时候,他们的话语权也就越大,此时让他们出兵,恐怕要让出不少利益。

    “孤可没有请他们来。”刘备淡淡的道:“如果他们想迎袁绍进雒阳,然后引得四方战火,那大可试试作壁上观。说到底,此时大局已定,纵然袁绍进了雒阳又如何?手握天子又如何?难道便能一言劝退明远他们?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袁绍想在死前疯狂一把,这些人可未必愿意。”

    孙慎恍然,如今四方统兵之将都是刘备的亲信,二十余万大军分布在李澈、关羽、张飞、赵云、韩浩这些人手中,从小战局看,似乎是汉军回天乏力,左支右绌。可从大局来看,汉军不会败。刘备在此也并非是真的要“天子守国门”,在这种情况下玩这出无疑是犯蠢。

    他只是在表决心,告诉那些心里还有存有侥幸的人,不要再徘徊歧路,否则让魏王吃了败仗,丢了面子,将来殿上为官之时又该如何?。

    想通之后,孙慎心悦诚服的道:“大王英明!”

    “算甚么英明?”刘备没好气的道:“话说的好听,但你我心知肚明,还是要靠他们帮衬,这都源于孤判断出错。将来必然会被明远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