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为何她在与即墨打架打到一半时忽然被四境轮吐了出来,光凭她在这具躯体里醒来,还偏偏是这一处凡界,就足够令她震惊了。

    如今的魔尊长渊于六万年前成魔,几乎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但婴勺曾经误闯他的梦境,将他的过往摸了个底儿掉。

    眼下她所寄居的身体,是长渊成魔前的凡身,而既然这凡人还活着,那么此处凡世,必然是六万年前长渊所在的那一个凡世。

    且不管四境轮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世上竟然有能让人完好无损穿越六万年的玩意儿——来到这儿的还不止她一个,隔壁的沉玉,以及她一路上明明灭灭感受到的一些气泽,被弄到这犄角旮旯的妖魔鬼怪少说得有一打。

    还有这地方的魔气。

    她一醒来就嗅到了,浓得跟跑烟的炉灶似的,锋利又呛人。

    可长渊这时候明明还是个正经八百修仙的书生,成魔这事暂且轮不到他的头上。

    而此地不知被施了什么法,她和沉玉都无法动用自身法术,倘若真藏着个修炼了千千万万年的大魔头,以她现在的情况,还是走为上计。

    婴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即便沾了尘土,却依旧是一双未提刀剑的斯文人的手。长渊当年必然是得了高人点化,不然在这个年纪,很难有这等修为。

    只可惜他没有一心想成仙。

    婴勺闭了一下眼睛,把思绪团成一团塞进角落里,捡起方才被自己扔掉的铜镜。

    晦暗的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婴勺举起铜镜,接住一缕光,反射到牢房光秃秃的地面上。

    随着铜镜的角度缓缓转动,光的终点在地面上画出一个阵。

    婴勺打了个响指。

    法阵中央“嘭”地燃起火苗,一缕青烟自火焰中徐徐升起,来到婴勺额前绕了一圈,掠动了她的头发,然后顺着光路飘向窗外。

    法阵消失,只余一小块被烧黑的地面。

    婴勺有些疲惫。

    她靠着墙坐下来,手里拿着镜子。

    凡界的铜镜没能抗住阵法的气势,上面已然蛛网似的布满裂纹。

    她没忍住,又往镜子里看了看。

    细细密密的裂纹分割着这张久违三百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