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眼熟吗?

    顾兰之努力眨了眨眼睛,却并不敢再抬头了。

    他想开口问这龙椅上的女帝,是不是就是当年自己遇到的那个人。

    可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礼仪尊卑提醒着他此时此刻应当低下头,他觉得他脑子一片嗡嗡。

    他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记忆中的朦胧都有了清晰的模样。

    月下,池塘边,他拎着钓竿和水桶,胳膊下夹着小杌子,兴致勃勃地准备试一试夜钓。

    “也不怕有虫蛇。”她拎着裙子追过来,强行把一个装着雄黄粉的香囊塞在了他怀里,“非要被咬一口才甘心么?”

    “已经点过驱虫香,不会有什么虫蛇。”他哈哈笑了两声,“等我钓一条大鱼,明天给你做鱼汤喝。”

    “不如叫人直接去集市买两条。”她说道,“哪里要这么麻烦?”

    他看向了池塘的方向,那里有萤火虫上下飞舞着,点点萤火,如梦似幻。

    “我已经准备好了大雁。”他鼓起勇气说道,“是、是活的,我亲手抓的。”他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水桶,后面的话原本已经打过无数次草稿,但却不知要如何继续说下去了——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很淡漠,果然,接着她就不怎么高兴地垂下了眼睫。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说道。

    “那、那我就把大雁放了去。”他偷偷看她的眼睛,口不择言地安慰起了她,“我、我做错了,你不要怪我好吗……”

    这话说出口,她抬头看向了她,大约是为了安慰他,她踮起脚在他嘴边碰了碰,道:“不怪你,你这么漂亮,你做错了事情我也原谅你。”

    朦胧间,当年的那句“你那么漂亮”和今时今日的这句“果然是好相貌”合二为一。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如若当年和现在都是同一人,那么大概自己在卿卿眼中,仅仅只有一副好皮囊。

    上首的女帝与身边的大臣又说了些什么,他们又拿起了试卷,简单问了问他在试卷上写下的论证是从何而来。

    顾兰之觉得自己脑子空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了女帝的问题——大约应当是得体的,他记得龙椅上的女帝笑着点了点头,便叫人引着他往后面的御苑去。

    御苑中已经设下了宴席。

    这是往年就有的规矩,殿试评出三甲之后,皇帝就会在御苑中设宴请他们这些通过了殿试进入三甲的进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