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张师傅拒绝道:“这孩子目有光华,非同常人,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再则,他太小了,身体又弱,吃不得这苦头。”

    田父道:“小是有点小,不过叫他给你端茶送水,在一旁看看还是可以的。”

    邵瓃也道:“师父您放心,我能吃得苦!您叫我什么时候到,我就什么时候到,绝不半途而废,偷奸耍滑!”

    “这孩子嘴皮真利索。”张师傅还是拒绝:“过几年再说吧。”

    把桩是技术活,全靠经验诀窍,通常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便是拜了师父,也不见得就能得到真传。

    张师傅执意不肯,田父也不好勉强,只好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他过两年再来。”

    张师傅点点头:“那我还是去忙,过几天烧窑了,柴火马虎不得。阿秉他……”

    说起田秉,田父就是一肚子的气:“我一准叫他来!他要是偷奸耍滑,你只管替我管教!”

    张师傅一笑而已,他哪能管教小东家啊。

    等到田父去检查松木柴,他就拍着田幼薇的包包头,说道:“可惜我们阿薇是个女孩子,不然我这手绝活一准儿传给你。”

    田幼薇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邵瓃嫉妒的目光,然而等到她回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邵瓃乖巧无害地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田幼薇顺着他的目光一瞧,看到了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松木柴。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松木富含油脂,烧出的火焰长、热度高、灰尘少,是烧制瓷器最好的燃料,每个窑场都会堆放着大量的松木柴,方便烧窑时取用。

    张师傅做了多年的把桩师傅,木柴要怎么堆放才利于通风干燥,他心里很有数。

    但是那一年,张师傅和田秉都被垮塌下来的松木柴给埋了,而且当时无人在场。

    等到把人刨出来,田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她和田父流下两行血泪,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张师傅则是重伤昏迷,熬了十来天,也撒手人寰。

    田父同时失去最重要的两个人,却还不得不忍着泪,含着血,打起精神筹备烧制贡瓷因为期限到了,交不出朝廷分下来的份额,所有人都要问罪。

    把桩的是张师傅的儿子和朝廷派来的师傅,两个师傅都烧了几十年的窑火,经验丰富,田父也亲自在一旁守着,理当没有大问题。

    然而偏偏就是出了大问题,一炉瓷坯全部烧废,一件贡瓷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