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很晚的时候,楚愁、温久、赵芷水他们三人才回到温久的那条小巷子,赵芷水明显是兴奋过度而疲惫不堪,回到家中后便直接回屋里睡觉了。

    楚愁和温久则是又谈论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各自回屋睡觉。

    “楚小子,这么不和我睡一起?”温久一脸玩味的笑着说道。

    “滚蛋!当年和你挤在客栈破床上睡觉是因为不想多花银子,每次住客栈,都要花我的银子,当时我可是穷的叮当响,你欠我的那些银子我现在可都还记着。而且和你睡一张床,半夜最少要被你呼噜声、放屁声、磨牙声吵醒十几次!也不晓得阿梅是怎么天天和同枕而眠的。”楚愁笑骂道。

    “哎!你小子晚上还想不想睡觉了?说我可以,说阿梅我可真给你急啊!”温久佯怒的把手中拐杖往地上不重不轻地戳了几下警示道。

    楚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扭头回屋,在进屋前回头对着依旧站在院子中的温久说道:“早点休息。”

    温久点了点头,笑了笑,示意知道了。

    待院中无人后,温久那佝偻的身躯迈着的轻轻的步伐,走到院子中央那张石桌旁,把拐杖放在一旁然后坐在了石椅上。

    温久抬头看着苍茫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怔怔无言。

    天上月,不止千里共婵娟,还是千年共婵娟。

    千年月是如今月,如今月是后世月。

    此时月映入眼中,才是最完美的,但世间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月下赏月,若只是独身一人,不过是茕茕孑立,孤芳自赏。孑然一身固然有其好处,但是却肯定是孤独的。这世界上,谁又喜欢孤独呢?

    温久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的明月,可能是一炷香的功夫,可能是一盏茶的功夫,还可能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只一息的时间。

    然后他就拿起拐杖,缓缓起身后慢慢走回了屋内。

    不到十步,便从院子中间走回了屋中,然后关上屋门,没有点燃烛灯,只是借着梦幻般银色的月华和对屋内的极其熟悉感,走到了床边。

    床边有一个窗子,温久坐在床头,将拐杖也放在床边,然后伸手打开了那个小轩窗。

    月华便趁机钻了进来,一道比小窗子粗一些的月光落入屋内地面。

    温久如往常一般从怀中取出了那根木簪子,然后借着月光,细细打量。

    他一边抚摸一边轻轻说着:“阿梅,你知道吗?今天楚问道那小子来了,这么多年了,他来看我们了。他还是那么年轻,就像当年他第一次来我家的那个样子一般,而且还改了名字,收了徒弟。现在他叫‘楚愁’,是不是觉得很悲伤忧愁的感觉?对了,阿梅,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打的那个赌吗?我们谈论他会不会来找我们,我赌的是他不会来,你当时还为此有些生气,说我有自卑感,其实啊,我是比谁都清楚,只要他不死,肯定会来找我的。当时和你打赌,就是想瞧一瞧你有些生气时的模样会不会变得难看……谁知道和不生气时候一样是那么好看。哈哈,我说这话,你可别怪我啊。”

    温久说着就红了眼眶,低声对着那根木簪子说道:“我倒是很想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骂我,骂我个狗血淋头,骂我个通天彻地,骂我个从里到外……不过你别着急,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你要等我呀。这一次见了楚小子,我心中对这个世间已经彻底没有什么挂念了,唯一的挂念就是你的……”

    “以前总觉得一生太漫长,前路漫漫遥不可期,可是后来才发现,人生就像一场梦一般,不管美好还是痛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醒来后,才蓦然发现,前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甚至是没有了前路,脚下就是通往天上或地狱的台阶。”温久一边呢喃,一边小心地把那根木簪子放在枕边,然后躺下闭上眼缓缓入睡。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温久想起了那首词,然后在心中默默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