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许清就象一个宝山,挖挖又能挖出点宝贝来。许清让他们找来块木板,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小块石墨,直接刷地在木板上画起图形,把工匠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许清想想是不是该在工匠中间,普及鹅毛笔呢,工匠们常常需要画图,但毛笔用来画图实在不合用,要是用鹅毛笔画出来的线条就会平直得多。

    “主要是下面这车轴的前后位置要拿捏好,车轴靠后太多,拉起来就很重,靠前太多,装车时车都放不稳,总之你们做第一辆时多试试就行了,后面的按尺寸来就行,明白了吗?”

    许清不理有些还在发愣的工匠,确定其中几个看懂自己的图形,就赶紧让他们去做,自己甩手回船厂管事们住的办公区去了。

    回去之后他问梁一得,朝廷派过来的这些工匠谁的造船经验最丰富,然后把这些人全都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十来老工匠便被梁一得带了进来,许清礼让他们坐下后说道:“你们既是造船经验丰富的工匠,以后就不用干其它事了,业术有专攻,你们只负责相互交流,共同研究造船技术,记住,别藏私,大家都把自己的经验说出来,互相学习,这样才能共同进步,才能造出越来越大的海船来。”

    十来个工匠纷纷站起来,表态不会藏私,许清很担心这个,自古以来总有那些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论调,古代工匠在技术上往往也是父传子,子传孙,轻易不会外露,连将作监都存在这种现象,许清不得慎重强调。

    “好了,把你们以前的造船图纸都拿出来给本官看看,原来没有的就马上画出来。”

    许清觉得不能光听,得真实地摸摸他们的底细才行,自己或许不懂造船,但看着图纸,听人家解释他觉得还是能听懂的,又不是白痴。

    等工匠们把图纸拿出来,许清志得意满地看了看,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图纸面前,许大官人跟白痴差别不大。

    对他来说,这些造船图纸与其说是图纸,不如说是印象派画作来得更贴切一点,至少他看不懂,估计就是工匠一旁解释还是不懂,这些图纸上的东西不但抽象,而且缺乏数据。

    许清估计他们的图纸只是画了个大概,然后很多东西全凭经验死记。而且画的都还是平面图,许清自然是看得两眼昏花。

    许清无奈,只得把他们招集起来,再次给他们充当‘毁人不倦’的先生。给他们灌输一些几何原理知识,还要教他们怎么画立面图,怎么标数据,这些东西不可能一天教得完,许清能说完他们也接收不了。

    让许清懊恼不已的是,有些工匠根本连字都不会写,纯粹的文盲,他们的造船知识全来自于日积月累的经验。

    看着师傅怎么做,然后自己跟着怎么做,许清正在哀叹要不要给那些不识字的请个教书先生时,大门突然被人推,李清阳和吴静邦扑了进来,竟不顾众人在场,伏在许清的脚下呜咽有声。

    他们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若不是这次实在是死里逃生,也不至于如此动情。看着他们清瘦憔悴了好多的脸颊,许清也百感丛生,这两个人,可以说全是因为自己才受的这些罪,差点连性命都掉了。

    想起当初自己在大理寺为他们求情,宋九安硬生生地回了一句:这里是大理寺,由不得你不服!许清这一刻突然对权力有些渴望,就算做不到醒撑天下权,便至少能对自己,及需要自己保护的人提供一个相对安全保证,不能任别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许清挥挥手让房里的工匠退出,扶起前面的两人,轻声说道:“二位东家请起,这次是许清害了你们,其他的就不多说了,能回来就好,历经此难,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许清起誓,各位今后若有何事所托,许某必尽力而为。”

    扶起二人,许清又为他们倒了杯茶,李清阳两人这时总算恢复过来,连道不敢。有感于许清能在大理寺正堂上,语出至诚地为他们尽力而争,并愿自己背负责任,两人见到许清时才会如此激动。

    虽然许清没能成功人他们脱罪,但已足够他们铭感于心,在他们看来,船厂出事他们作为日常管理者,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许清当时还在养伤,只是负责为他们联络地方官府,基本怪不到他头上。

    等两人情绪基本平复,许清才再次开口笑道:“为了欢迎你们归来,顺便兑现我方才的赌约,我决定今晚于城中设宴,咱们好好喝个痛快,为二位洗洗身上的晦气,从今往后,让咱们龙门船厂万事和顺,直挂云帆济沧海!”

    两人很快被许清轻松的语调感染,也呵笑起来,李清阳说道:“借大人吉言,咱们今后定能一帆风顺,不用大人开口,咱们也要叨扰大人一顿的,因为嘛,自然是听说大人又升官了,这可不能不请客,我与静邦老弟这么急着赶过来,未尝没有大吃大人一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