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乖倚靠在窗边,借着窗户的一点缝隙望着窗外。

    偃徒手中执着小刀,手中是一截在行囊中躺了许久却还未来得及雕刻的桃木。她之双手如同世间最为精妙之巧器,执刀的手纹丝不动,每一次落刀都干净利落,一刀成痕,就连落下的碎屑都正正巧落入桌面的瓷杯之中。

    此时天色尚早,三人都还未有困意,沈怡烟靠在一旁细细擦拭过掌中玄枭,然而心思却全然放在阿乖身上,她看着阿乖对偃徒说道:“前辈,你说且星河……”

    偃徒将手指轻轻搭在唇边,示意沈怡烟不要继续说话。

    许是听到且星河的名字,倚在窗边的阿乖回首望着二人,见她们均不说话,便从起身走到偃徒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此时她脸上没有往日那般的浅浅笑意,就连眼眸都灰暗不少,再也不见颊上梨涡。

    偃徒放下手中小刀,轻轻抚上阿乖发顶:“这才多大一会儿,你们若是成婚,得有一日无法相见。”

    阿乖怔然抬头,纵然不懂男女之事,但阿乖还是知道何为成婚,她想起了叶群音与沈懿君成婚那日,天涌红云,地翻红浪,是她此生中见过最盛大的街景。

    想起那日两人身着大红喜福站于厅堂之上,阿乖听偃徒此言,骤然就想看且星河穿红衣的模样——她还从未见过且星河穿别色的衣服。

    若换了别的姑娘被如此打趣,大抵都要羞红脸颊不知如何是好,反观阿乖,却是杵着脑袋想入非非。

    偃徒失笑,这姑娘大抵还是没懂成婚意味着什么。

    经过数日磋磨历练,沈怡烟早已不是那个在天堑门内飞扬跋扈的大小姐,身上沾了人间烟火气,反倒是更平易近人,也更坚毅勇敢。她想起那日大雪纷飞之际且星河说的话,垂眸看着手中玄枭,笑道:“若有那日,你们可得记得叫人送来请帖,纵然千山万水,沈怡烟一定赶到。”

    偃徒唇边露出些许笑意,她转头看向沈怡烟:“想试试吗?”

    沈怡烟见偃徒掌中托起刻刀与桃木,略有些迟疑:“我以为匠师的物什是不能随便触碰的。”

    偃徒颔首:“确实如此,然而我允了。”

    沈怡烟略有些惊喜,自小父兄对她爱护过甚,就连习武都舍不得她吃苦,然而沈怡烟虽然娇气,然而傲气更甚,小小年纪咬牙吃苦,终究还是练就一身不俗功夫,只是诸如雕刻疑惑刺绣一类,倒是从未接触过。

    沈怡烟接过一指大小的刻刀,那桃木也比刻刀粗不了多少,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偃徒见沈怡烟如此手足无措,便教她如何持刀握木,又如何使用手腕发力。沈怡烟到底是个练家子,纵然力道总是控制不好,所刻木痕也是粗糙,但大抵还是能够稳稳持住刻刀。

    阿乖静坐一旁,眼中带着明晃艳羡,然而她只静静坐在一旁看沈怡烟学习刻木。

    待偃徒回头时,便见阿乖睁圆了眼睛,像是一只见到肥美蒸鱼的猫崽。

    偃徒从袖口之处摸到另一柄刻刀,这柄刻刀相比沈怡烟手中那柄更加难以掌控,她仅思量片刻,便拿出另一块细长桃木递给阿乖。

    阿乖初时还未明白,当接过桃木之后看着偃徒的眼睛都莹润有光,让偃徒心头陡然柔和。

    偃徒将刻刀递给阿乖,轻轻环住她的手掌,轻声道:“刀口向外,手腕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