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武家中吵成一团的时候,郑国也吵成一团。楚军大军压境,郑国六卿立刻分成两派:子驷、子国(子产的父亲)、子耳主张归附楚国,子孔、子蟜、子展主张坚守,等待晋国援兵。

    双方激烈争论后仍然莫衷一是,郑国执政子驷急了:“不要浪费口舌了,我们这样吵来吵去,什么时候是结束。就象《周诗》里说的:‘等待黄河变清,人生能寿几何?占卜次数太多,等于自织网罗’。

    我认为:恭敬地准备财物,以等待大国到来,这是小国的本分。现在我们郑国国人(自由民)已经很急迫了,我们应该在南北边境预备好牺牲(祭祀的供品)和玉帛等待强者的到来,以此来庇护我们的国民。这样,入侵的敌寇不会造成祸害,民众也不至于疲乏劳困,不是很好吗?即使以后晋国人来问罪,我们还可以再服从晋国嘛。

    正卿子展立即反驳:“我们郑国是小人物,小人物活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信用(仗莫如信),因为,作为小人物来说,没有耍赖的资格。大国凭什么看重我们,凭什么雇用我们做他们的打手,凭什么让我们给他们打工,不就是因为小人物还拥有信用吗?

    如果我们有信用,大国可以放心的把事情交给我们,不会担心我们在做事的时候,趁机贪墨了他们的货款(征税),或者卷款私逃。如果我们失去了信用——小人物失去‘信用’,就只有被‘利用’的份了,今后,没有国家会再把我们当做一个忠心小弟,肯把事情托付给我们、并重用我们,提拔我们。如果他们对我们只剩下利用,过后必然是抛弃,那么,我们离饿死也就不远了。

    我们与晋国已经盟誓五次,如今却要背叛,如果晋国发怒了,即使楚国能来援救我们,又有什么用呢?楚国人亲近我们并非出于善意,只是为了利用。他们要把我国当成他们的边境领土随意进出,要把我们的国土当做战场,与晋国交战。

    所以我们不应该背弃盟誓抛弃信用服从楚军,而应坚守等待晋军援救。现在的晋国,国君正直英明,四军军备齐整,八卿关系和睦,一定不会抛弃郑国的。楚军远道而来,粮食即将吃完,很快一定会撤退,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应该修缮工事以疲惫楚军,倚仗信用以等待晋国救援,这样我们才能获得信任与重用啊!”

    但子驷毕竟是执政,他不肯再讨论这件事:“《诗》云:‘出主意的人太多,事情就难以办成;大庭上七嘴八舌,到最后谁都不愿负责;行路人询问行路人,难以找到正确的路。’这次大家听我的好了,出了问题,罪责我担着!”

    于是,郑国再次附楚——此时,郑国向晋国报捷的使者刚刚离开新田,正是这位使节,将郑国俘虏的蔡国司马进献给晋国。

    郑国人叛变了,这时的郑人还不知道秦人临时抽腿撤了,也不知道楚人因等不到秦人,已有撤退的心思。他们只想着郑国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郑国人也知道,这次背叛,算是彻底惹怒了晋国人。因为晋国人绝不会容忍楚国把郑国当做踏板进攻晋国。

    郑国与晋国相邻,前一次楚国就是以郑国为踏板,直接入侵了晋国本土。故此,晋国人一定会先发制人,狠狠的报复楚国人。

    为了尽量平息晋国人的怒气,郑国国君(简公)派使公子伯骈到晋国向悼公解释,说:“您曾命令敝邑(敝国):‘修整你们的战车,戒备你们的军队,去讨伐捣乱的国家。’蔡国人不服从贵国,因此敝邑的人不敢安居,全数调集部队讨伐他们,俘获他们的司马燮,并献给了贵国。

    现在楚国来征讨我们,质问‘你们为什么对蔡用兵?’楚国人焚烧我们堡垒,侵凌我们的城郭。敝邑的人民,无论夫妇男女,为了相互救援,难有片刻歇息。眼看我们的社稷就要倾覆,但我们郑国却无从控诉。

    我们那些死去和流亡的人,不是父兄,就是子弟,国内人人愁苦悲痛,不知道去那里寻求保护。如今我们的国人已穷困不堪了,他们不得已接受了楚国的盟约,狐(郑简公的名字)与身边的大臣看到众怒难犯不能禁止。我郑国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不敢不来向您报告。”

    这样的强词夺理自然不会被晋国人接受,郑国公子伯骈根本没有得到晋国高端的接见,执政荀罃派行人(外交官)子员回复:“您(郑简公)受到楚国的威胁,并没有派一个使者来告知寡君前去援救,就立刻顺从了楚国。可见这完全是您想这么做,你是郑国国君,郑国还有谁敢反对您?!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指背叛晋国),寡君将帅领诸侯,和您在您的都城下见面,您就等着吧。”

    赶走了郑国使者,荀罂立即下达了动员令——全国动员令。

    战争,再度降临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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