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肉烧焦的焦糊味,令狐颉走进来的时候,发觉赵武正在手持烙铁烫一个士兵的伤口,四五个壮汉紧紧按住那名伤兵的手脚,烙铁烫上去,那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时,令狐颉明白:为什么伤兵们走进大庙时,一脸悲壮的表情。

    这间屋子很热,几十口大锅上蒸煮着一些白布,被烫好伤口的士兵们马上被冷却的白布包扎起伤口,等赵武亲手把他们折腾完,基本上伤兵已经陷入了晕迷。

    令狐颉等赵武处理完手头的伤兵,他笑着说:“人都说小武爱护士兵,没想到你也有残忍的一面……”

    赵武擦着手上的血迹,平静的解释:“伤亡四百名士兵,损失太大了。去年我们的伤兵大多数都因为伤口化脓而阵亡,回去后我跟数位名医研究出这一套救治方法:首先用浓盐水洗涤伤口,而后用烙铁灼烧伤口止血,再敷上一些草药,用蒸煮过的白布包扎起来。

    年初的时候我们用这套方法救治过几名受伤的农夫,效果很好,所以虽然疼了点,但能保住一条命,也算物有所值。”

    令狐颉收起了嘲笑,问:“真的有效?”

    赵武点点头。令狐颉马上又想起另一件事,他问:“我在战场上收拢了一千余名郑国俘虏,你这里有多少?”

    赵武回答:“约四千余人,你那里有伤兵吗,受伤的郑国俘虏也行,我把他们救治好了以后,也算一笔收获。”

    令狐颉同意:“我收拢的都是轻伤,既然你能治,就治一下,我听这些治伤手段也不复杂,让我的士兵跟你学一学。”

    停顿了一下,令狐颉满意的说:“伤亡四百余人,俘虏了近四千战俘,损失比收获小,值得。”

    赵武很纳闷:“我一路追击郑国国君,战场全留给你了,怎么你才俘虏了一千多人?”

    令狐颉大笑:“早知道你有治伤的手段,我就多俘虏一些人了,不过,战场上留了一地断腿的士兵,大冬天的,他们血流不止,等到我动手,那些人已经成僵尸了。”

    “战果如何?”赵武问。

    令狐颉回答:“我们击垮了整个郑国的军队,杀死超过三千郑国士兵,你我俘获的人数超过五千,这一战,郑国一个军没有了。”

    郑国是小国,限于国力,他们的军还是按照正常的周制,以七千五百人为一军,每军人数相当于晋国的一个师。这次令狐颉统领一个半师,打垮了郑国全军,歼灭和俘虏一个军的兵力,回国后想必会获得重赏……令狐颉想想都觉得开心。

    赵武走到大殿门口,看了看院中横七竖八躺的士兵,马上吩咐:“来人,马上给他们盖上被子,再询问一下周围的民家,可有空余房间收留他们,让他们住进百姓家。再去准备一些酬劳,酬谢那些收容我军士兵的百姓们。”

    赵武正吩咐着士兵,数名宋国百姓在一名长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令狐颉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看了看走进来的宋国老者,又打量一下这座殿堂,低声嘟囔:“坏了,这是宋国人祭祀祖先的宗祠,我们冒犯宋人了。”

    赵武迎上那几名宋人,亲切的交谈几句,得知情况后,立刻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他厉声下令士兵退出别人的宗祠,并清扫地面留下的血迹,自己回军营沐浴更衣——实际上他是回去补觉了。

    正午时分,睡醒的赵武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小睡过后的令狐颉也同样换上了新衣服,两人在宋人宗祠门前一本正经的整理衣冠,而后招呼士兵奉上“牺牲(祭品)”,而后焚香祷告,以请求宋人的原谅。

    这是一场作秀,赵武已经利用完了这个宋人的宗祠,现在,他的士兵已经被这个村落的宋人“收容”——也就是士兵都已经住进了宋人的家,为了不让别人诟病,所以赵武来请罪了。

    一套仪式进行的完完整整,祭祀过后,赵武看到宋人脸上依旧有愤愤不平的意思,他再度请罪,诚恳的说:“昨夜天黑,我的士兵一路急赶,不辨东西,见到这座大屋子便闯了进来,今天才知道,我实在心中不安,长者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宋人长者看了赵武一眼,小心的说:“听说两位是上国正卿,我还听说足下是编录《百器谱》的智者,不知道足下能否教导一下族中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