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下,赵武很快又说:“我有点奇怪,你是郤犨的妻子,却不为郤犨的子孙求情,怎么偏偏对郤至的话如此记忆深刻?”

    鲁郤姬拜倒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听到赵武最后的问话,她抬起头来,答:“妾身是郤氏未亡人,如今郤氏只存郤温子一脉,妾身不为郤温子说话,你让妾身为谁开口?”

    赵武点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说吧,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

    智姬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赵武审问鲁郤姬,单姑娘因为自己队伍里的人被人如此严厉的询问,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扭了扭身子,准备开口解释,却听鲁郤姬回答:“国中卿大夫都说武子聪慧,果然如此。妾身两嫁之人,再也无心寻找凡夫俗子潦此终生,只是前不久妾身遇到了郑贾——智姑娘应该知道这名郑贾,他现在叫做齐贾。”

    智姬悚然动容,她收起冷笑,表情庄重的冲鲁郤姬鞠了个躬,询问:“可是那位曾想搭救父亲的郑贾?”

    鲁郤姬点头:“没错。”

    昔日,邲之战中,荀罃(智罂)被俘,在楚国被囚九年。在漫漫的铁窗生涯里,智罂也从来没有破灭了自己回国的希望。就在他父亲用楚国战俘意图交换回自己儿子的前夕,有一个郑国商人就已经在谋划营救荀罃的事宜,打算以经商为掩护,把他装进大皮囊(褚)中,运出楚国。

    这个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荀罃就因交换战俘而获释了。这年冬天,郑贾来到晋国,荀罃百般善待,就象他真的救出了自己一般。这位郑贾倒是很清醒:“您回国并不是我的功劳,怎么敢接受这样的待遇?我是个小人(指地位),不能这样欺罔君子!”商人也不再呆在晋国,干脆到齐国经商去了。

    《左传》与《春秋》中记述了这段历史,写历史的人异口同声的称赞这一事件中,两位当事人都是君子,荀罂被囚九年不忘故国,对帮助自己的人感恩不尽,哪怕对方只是有施恩的意图,却没有实现。而那位郑贾更也是君子,他不把别人的功劳当作自己的功劳而沾沾自喜,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

    智家在此后一直想报答这位郑商,可惜郑商再没有出现,他似乎已经在齐国定居下来,生意做得很不错,从此再也没有与晋国商人联系……然而,历史在这一刻出了岔子。

    鲁郤姬盈盈拜谢,继续说:“原本郑贾不想来晋国,担心别人酬恩,自己做了‘贪天之功’的事,但最近赵氏的纺织业大大冲击了齐国的布匹市场,郑贾进了一批货物,却因无法及时销售出去,亏了大本钱,他便派人前来晋国,想着或许能以普通商人的身份,从晋国购买一批布匹,可是布匹唯赵氏生产,我听说今年的产量已经销售出去,如此一来,郑贾未免要坐困愁沉。妾身现在不以郑贾的恩情请武子开恩,还请武子看在单姑娘的份上……”

    智罂这段往事赵武也知道,每每回忆起这件事,赵武都在感慨,像智罂这样对于小打小闹的财产收益都看在眼里的人,他怎么就不贪国家的大便宜,他怎么就对自己承受的小恩惠念念不忘,时时想着报答。

    赵武止住了鲁郤姬的话:“没关系,今年秋季的产量虽然已经全部卖出去,但现在就是春季,我可以为你格外安排生产,我替你安排两千人开工,产量全部归郑贾所有,怎么样?”

    鲁郤姬强调:“应该说‘归我所有’。”

    鲁郤姬格外强调这句话,是在表明郑贾不是用恩惠要挟别人的人,要挟别人的是她鲁郤姬。

    在这里,双方谈论的布匹其实就是棉花。经过两年的复播,赵武试着在甲氏大面积种植棉花,棉花纺出的布要比葛麻细腻,而赵武为了推广棉布,价格定的只比葛麻高一点。但即使这样,大量上市的棉花依旧狠狠的冲击了春秋时代的纺织市场,大量种植葛麻的农户濒于破产,而纺织工人的产品也出现滞销局面。郑贾原本可以逍遥的在齐国做他的大商人,因为棉布的出现,也成了这场技术变革的牺牲品。

    智姬殷勤,赵武许诺的东西,她感觉到分量还不够,赶紧殷勤的鞠了个躬,插话:“我赵氏今年新生产出了夹钢铁剑、板式铜铠甲,还有弩弓……”

    赵武打断智姬的话:“女人家不要乱开口,齐国早晚要与我们一战,军械武器不能销往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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