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策马上回答:“棘蒲小城,北边非常开阔,距离森林大约有二十里的距离。南边却紧挨着林木。最早,那片林子距离寨墙也就两里路,最近因为我们伐木整修寨墙,所以扩张出去一段,现在,森林的边缘大约距此地约三里,最多不过四里。”

    赵武自语:“四里路,如果火大的话,周围的火都燃烧起来,传来的热浪依旧让人受不了。”

    赵武在这里谈论的“里”是春秋里,它比华里略小一点。此时森林边缘距赵武的营墙大约一千二百米到一千五百米的样子,这个距离恰好是春秋时代,交战双方距离的安全距离。

    一般来说,春秋时,两国交战的军队会在这个距离上排列战阵,然后同时向前推进,进行“会战”。

    这距离虽然弓箭射不到,但如果周围全部燃起了大火的话,却远远不是安全距离。

    赵武咧嘴一笑:“策,你说得对,赵获只适合做一名军尉,中行吴只适合做一个打手,这些人打起仗来只有战术,没有战略眼光,灭代,还得由我来——我们不是挖了一个小池塘吗,让士兵们用所有的器具打水,浇湿寨墙,清理射界内一切尸首与可燃烧物,准备迎接大火。”

    稍停,赵武马上又补充:“把所有的毛巾全部分发下去,让士兵把毛巾打湿了,绑在脸上遮住口鼻,毛巾干了,就立刻重新打湿,挨过这片大火,我们开始追击代兵。”

    阳党挺了挺胸膛,插话说:“我们还没有败,中行吴转向攻击北方,等他与燕国联系上,他会从北向南攻击,估摸这时候,他已经发动了。而代军既然点燃了森林,他们也无法在林中存生。所以我们目前唯一的敌人就是大火,大火过后,代军至少远在五十里外,火不熄灭,他们无法发动攻击。”

    春秋人都对火有一种恐惧,当大火刚刚燃起的时候,出营追击的赵兵已开始退却,营地里的士兵很有点惶恐不安的情绪,所以阳党这么说,是在安慰大家。

    乱哄哄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阳党的话,齐策倒是听到了,他马上点头附和:“立刻安排士兵入营,重新整修营门,开始做防火准备,同时,我们也应该向士兵们宣传阳党的话。”

    稍停,齐策喘了口气:“我们低估了代人,他们的攻击让我们喘不过气来,但现在代人却给我们喘气的机会,让我们可以重新恢复士气,主上,我们要把握这个机会。”

    众人纷纷扰扰当中,赵武注视着远处的丛林,心不在焉的问:“风在向哪里刮?”

    侯晋是当地人,他最有权力说这个话:“北方海面上无遮无拦,风向基本上是固定的,所以称之为信风。我们行船一个多月,基本上不用调整帆的方向。但陆地上就难说了,一片山丘的存在也可以改变风的走向,而树林……”

    “直接说”,赵武目光盯着丛林,催促。

    丛林边出现一个戴着高高的官帽的人影,这人头上戴的冠,是一块竹板雕塑成的,形状有点类似汉代的峨冠——仅仅这么一个官帽,就显得此人像鹤立鸡群一样站在身披兽皮的代人当中,他正站在丛林边,指挥着代人撤退,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赵武从寨墙上投射过去的目光,浴室,此人很贵族地向赵武存在的方向微微鞠躬,做了一个告辞的礼节,而后隐入丛林中。

    侯晋被赵武打断话,这才醒悟自己的啰嗦,他赶忙回答:“现在风是从西向东吹的——原本此处没有风,但因为烈火一起,我们这块四处没有丛林,风只能向我们这个方向吹来……”

    赵武轻轻一笑:“燕人果然是丛林中常居的族群,他们非常擅长丛林生活,精通一切丛林法则。我原本想着,这人在自己的身后放火,难道不怕大火吞噬他们自己,原来大火一起,风向就变了。”

    齐策忧心忡忡的说:“丛林边缘距我们这里三四里,这片营寨应该不成问题吧?”

    赵武摇摇头:“大火是不可能烧到我们的营寨,但大火燃烧之后的高温……以及对空气流动的影响,那就难说了。”

    赵武本来不想说最后那句话,但考虑很久,他还是说出来了。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木,这些森林燃烧起来所需要的巨量氧气,以及使空气产生了剧烈的对流,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这场大火是否能影响到赵武的营寨。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赵武只能硬挺了,现在弃寨而逃,只会被海量的代人在平原上追杀,那样的话,赵武就是第二个赵获——直到现在,代人的骑兵还没有出现,没准他们就隐藏在荒原的尽头,像鬣狗一样等待赵军落单。

    赵武的那番话让齐策更加忐忑不安,他回身望望东方,转而问侯晋:“你属下的小领主什么时候能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