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宫里跟来的随从都在远处的巷道里停着,舒皖嘱咐道:“渴了就喝水,有事就来找我,好好坐着等我,可别乱跑!”

    白衣女子听她说话像在嘱咐几岁大的小孩,失笑道:“小姑娘,我瞧着你这夫郎你比大上许多,哪儿用得着你嘱咐?”

    舒皖“嘿嘿”一声,终于撒了手,临走不忘吩咐:“等我回来啊!”

    陛下走了。

    沈玉耳边顿时清静下来,望着陛下推给他的那碗水发呆。

    他确实是有些渴了,不知陛下是如何知道的?沈玉摸着那粗糙的陶碗边沿,就着碗口饮了几口,温凉的水顺着喉头滑过,好像是甜的。

    一个人闲坐的时候,那些藏匿于心底的声音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回荡在耳边一般。

    “哎呀叔伯,你怎么当着我内子的面说这话?我家这个纵是话少,脾气也是有的。”

    “这位是我夫郎......我夫郎好怕羞。”

    沈玉出神地想着,想着陛下同旁人介绍起他来时那轻松自然的语调,他心里好似被堵了一团棉花,不闷不透地就那么窝着,觉得开心也不开心,要说是不开心,却又忍不住去反复回想。

    这段话一直终止到白衣女子那句“我看你家夫郎比你要大上许多的”,沈玉才忽然意识到,他的年纪长出陛下三岁,这样的年纪,又岂能是肖想帝王恩宠的呢......

    沈玉身上的热一下子散尽了,他心里窝着的那团火仿佛瞬间熄了一般,只余下满心的凉意。

    本也就是......什么都没有罢了。陛下愈发懂事知礼,往后也势必会威仪天下,海晏河清,岂是他这种无根草芥能够肖想的呢。

    他望着方才陛下走出的那道门栏,道上有凉风吹过,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学士府的内庭与中庭只有二廊之隔,加上此处设施简单,很快便到了。

    “方知鹤,你今日又跑出去干什么了?”一人发现她们,问了一句。

    原来这白衣女子叫方知鹤。

    “做些零工。”方知鹤平淡回了,让出身后的舒皖来,“这位是下回要参加秋闱的小姑娘,来这儿看看。”

    舒皖挑了下眉,从方知鹤身后走出,对里间的几位神色不一的士子拱了拱手,“见过各位姐姐。”

    一女子生得黢黑了些,看着舒皖生得雪白娇俏,道:“瞧你的模样,难不成是汴京本地的人?”

    舒皖点头应了,“只做些小生意,勉强度日。前些年不知读书,想着是时候考个功名,做番事业了,今日既到了此处,便想进来看看,我听说这学士府是不设禁制的。”

    那女子便答:“确实不设,进来洒扫一番便可歇住,汴京地界寸土寸金,朝廷设的这地方倒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