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陈宗容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上的伤因大幅度牵扯再次渗出血来,身体疲惫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不服气?呸,自己什么处境心里没点数吗?”那狱卒鄙夷地呸了一口,毫不留情地关上牢房门。

    铁链穿过牢房门的栏杆,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锁头一扣,狱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昏暗的牢房只有一个极小极窄的小窗子,即便是白日里,天气稍阴一些,里面不点蜡烛就会看不清东西,更何况如今还是晚上,漆黑一片,全靠牢房门口的那支蜡烛照明。

    陈宗容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他腿上有伤,脚步拖沓,艰难地往角落茅草垫走去。

    “唉。”

    他缓缓坐下,整个人倚靠在墙上,而后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牢房顶部,那里漆黑一片,如同怪物张开的大嘴。

    对于狱卒的奚落,陈宗容只觉得难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就从意气风发、如鱼得水的一州知府,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阶下囚。

    百姓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旧主为自保派了那么多杀手要灭他的口,最终在刀刃下救他的反而是谢谦的人,多么讽刺。

    这一刻,陈宗容想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他回想起初入官场的自己,也曾信誓旦旦地和同窗把酒言欢,诉说远大抱负。

    什么为民请命,什么替圣上分忧,什么心怀天下……

    如今看了,他除了卯足劲钻研如何往上爬,其他的啥也不是。

    旧主要杀他,无非是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即便现在进了锦衣卫的牢房,陈宗容心里也很不踏实。

    当初他入伙,虽有被逼迫的前提,可后面的事都是他自愿去做的,无非就是心有不甘,想另谋一条出头路。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竟然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是寒风凛冽,梦里是刀光剑影。

    ……

    黑夜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深沉,首辅府中也是一派寂静,忙碌一天的下人们做完手头上的事以后,就回去歇着了。

    偏院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卷宗和各路消息堆满谢谦案头,他凝眉俯首,在格外认真地批阅。

    直至三更天,更夫打更声响起,他才悠悠抬起头来,往沙漏处看了一眼。

    “主子,时辰不早了,先歇了吧?”谢九守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