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兄弟中年小的那位——小何如此一发声,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他仿佛身体都颤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看着地,声音轻如蚊蚋:“不知这位黄大哥驾驶官船是什么时候,近几年来,官船性能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上不少,驾驶方式也变得简易了些。但咱家的船是最早的一批,所以……所以……”

    他像是有些害怕,一句话最终没能利索地说完,一旁蒋元明听后点了点头:“的确,而且每艘船的重量都有所不同,据说手感也会不同,还是让用惯了的人来吧。”

    说罢,他又转向小何:“不用害怕,二殿下很好说话的,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但小何并没有放松下来。

    蒋元明拍了拍他的肩,另一边岑远见对方坚持,便也没有多说了,算是默认了让那两人上船。

    总之,等船真正驶离码头时,掌舵的人还是成了何家兄弟。

    大海之上,越是往深处走,就连天色也变得暗淡下来,苍穹逐渐被薄雾笼罩,前路变得越来越模糊。

    信鸽扑朔着翅膀离开船只,只身投入那片灰白的神秘。

    甲板上,晏暄收起随身用的笔墨,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回头就见岑远和庆哥从掌舵室走上来。

    “船一直在往北,”他说,“不是原定路线。”

    虽说蒋元明称今日他们独享这片海域,可以随意行走,但原先好歹还是有规划过路线的。

    按照计划,他们在离开码头之后的确是该往北,但应当在半盏茶后就转向,沿着外圈海域往西北走,到楚国领域边缘后再转到内圈,沿着海岸回青江。

    但现在,距离他们离开码头,已经过去了几乎一刻钟,船只都没有丝毫要转向的样子,径直朝几乎忘不见方向的深渊驶去。

    庆哥紧皱着眉,低声道:“海域上能走哪里、不能走哪里都是早就规定好的,就是官船也不能随意越界。方才我看见海面上有信标,就是用来标记边缘线的。”

    他的声音本就含糊诡异,这会儿又故意压低了声量,混入周围的一片神秘后,就越发让人悚然。

    岑远仿佛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从方才听闻他们已经远离原定路线后就一直不为所动,此时“哦”了声,问道:“那信标现在在哪儿?”

    他们现在所处的甲板位于船尾,庆哥闻言,往船屁股后面指了指。

    船却依旧没有转向。

    半晌过后,岑远忽地冷笑一声:“看来当初那纸条上的字我还真没猜错。”

    那一刹那,他的声音仿佛也受周遭氛围感染,每个音节都像是被削成带着凛冽锋利的刀片。

    庆哥不知道他口中的“纸条”为何物,但也没多问,自觉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岑远又说:“现在我就希望这件事里没有舅舅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