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侧过身,躲在阴影里把药吃下去,又从小盒子里倒出两颗柚子糖,含着低下头,一句也没问顾雪沉要带她去哪。

    宾利在大雨里疾驰,二十分钟后抵达城南的瑾园,穿过几条曲折林荫路,径直开入十二号别墅的地下车库。

    许肆月艰难地打量了一下环境,撑着力气挑挑眉,声音哑了:“房子不错,以后我也住这儿?”

    顾雪沉没说话,直接上楼,余光刮过许肆月,她没趣地抿抿唇,动作缓慢地跟在后面。

    等乔御开车离开,偌大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许肆月就不走了,没骨头似的靠在旁边的墙上,长发漫过胸口,唇一勾,骨子里的慵懒妩媚。

    她嗓子沙沙地问:“哎,今晚不做行吗?”

    顾雪沉停下,侧过身,神色冷峻:“你说什么。”

    “成年人顾先生,别当听不懂了,我说——”她认真跟他对视,红唇间说着虎狼之词,“你就是再怎么着急虐我,今晚不上床,行吗?”

    许肆月迎上他刺骨的黑瞳,拖长了音:“只要你把画给我,把我外婆保护好,我答应结婚了就不会反悔,随你怎么折腾我,不过今天太累了,我状态差,影响你的舒适度就不好了,改天再做,可以吧?”

    她把这个话题说得轻松无所谓,像是家常便饭。

    顾雪沉下颚绷紧,下台阶回到她跟前,扯住她小臂一直带到二楼,拧开一扇房门:“想多了,你自己睡。”

    许肆月没空去看居住条件具体怎么样,一眼就盯上了房间里的大浴室,她点点头,跟他挥了下手:“领证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说完,她立刻用后背靠上房门,脸上的表情凝固,眉心死死拧起来,滑坐到地板上。

    缓了片刻,她踢掉鞋,赤着脚一步一步挪去浴室。

    浴室没有窗,许肆月像孤身走进一片完全的黑暗,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没有光,没有颜色,漆黑的小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对啊……这才是常态。

    她在英国每天每夜熬过的常态。

    不适应的环境,因为时间紧迫而选择的不入流大学,生活的巨大落差,跟朋友们各种意义上的距离,欺骗顾雪沉的罪恶,还有寂寞,生涩,格格不入,把她困在英国小小的公寓里。

    她从小怕打雷,英国又多雨,不记得从哪天起,每一次听到雨声,她都没办法平静,冷得抱住自己才能硬撑,如果淋了雨,情况会更严重。

    她治不好自己,直到变得习惯性失眠,饮食挑剔,爱哭,抗拒社交,不愿意跟人接触。

    她在等一个希望,等某一天能回家,回到原本的世界里。

    自从接到许丞让她回国的那通电话起,她终于活过来了,短暂地忘掉了那个在英国狼狈的许肆月,把自己的灰暗清洗干净,装进许家大小姐四年前的光鲜外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