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脑袋一热,哭着拉住许肆月:“是他!绝对是他!除了他,谁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往那去!你来的路上说不定都遇见他了,他现在肯定就在总店找你!”

    许肆月仓皇站起来,慢慢往回走,走出几步,不受控制地飞奔起来。

    来的时候漫长,回去的时候更加度秒如年。

    路上满地的障碍,许肆月跌跌撞撞地跑,裂缝已经被救援队搭上了临时桥,她冲过去,即将看到总店的一刻,一波余震突发,她身子不受控制向前抢了一下,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

    原本聚集的人都被疏散走了,脏乱的街上空荡死寂,这里分拨的救援人手更少,只有零星两三个人在忙碌,所以那道身影格外显眼,刺得许肆月瞬间泪崩。

    他的白衬衫很脏了,不止有雨水,还沾着整片肩膀的血迹,湿哒哒黏着清瘦的脊背,总是笔直挺拔的身体弯折成弓,他伏在那片残墙断瓦上,一双雅致冷白的手全是混着脏污的鲜红,皮肉被各种棱角割破,划伤。

    他半跪在一片混乱里,嗓子已经听不出本来的音色,扭曲碎裂,夹在风声里送进许肆月的耳中。

    没别的,就在一声一声,反复不停地叫着“月月”。

    许肆月没听过这么绝望的呼喊,最简单的两个字,要把他灵魂也碾灭。

    她双脚灌了铅,掐着喉咙让自己出声,暗哑地喊了声“雪沉”,却低得消失在风里。

    顾雪沉突然狂热起来,不顾废墟里裸露出的锋利金属,用手疯狂地拨开,许肆月亲眼见着他手心被戳出血洞,急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过去。

    他看到了一片黑色衣角,还在动,还有微弱呻吟,他嗓子里挤出战栗的气音,把自己肉身当成工具去挖,露出来的,却根本不是他的爱人。

    救援队距离最近的人赶过来施救,顾雪沉跪在尖锐的砖石上摇摇欲坠,他踉跄着去挖其他地方,鲜血淋漓的手要超负荷地抬起一块断粱时,腰间猛地一紧。

    顾雪沉慢慢低下头,血红的眼盯着那双手。

    戴着他的婚戒,涂着精致指甲油,却脏污受伤的一双手。

    “雪沉,”许肆月终于说出了话,死死抱着他哭成一滩水,“雪沉我在,我没事,我去找你了,我以为……”

    顾雪沉在她紧到窒息的拥抱里回过身。

    许肆月呆住,心被他戳烂。

    他已经不像是顾雪沉了。

    那个高冷洁净的神仙跌落地狱,脸色惨白,唇上裂着破口,落满灰尘,一身噬人的血气,随时要毁灭掉自己。

    许肆月眼睛肿成桃子,慌乱去摸他的脸,大哭着说:“我在呢,我……”

    顾雪沉喘息粗重,带着血的手指插进她凌乱湿黏的长发里,他低下头,虔诚恐惧的,用唇轻碰了一下她脏兮兮的额头,又抬起来,愣愣看她,眸中盘结的血丝凝成泪,顺着赤红的眼眶,滴落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