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闸蟹好不好吃?废话,对于在传销团伙中呆了快两年的于飞来说,饭店里什么东西不好吃,更何况是禇无用大闸蟹呢?膏肥汁美、吮指优鲜啊!于飞也顾不得矜持了,吃的那个香啊,就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在心里直叹气。

    成天乐安排的戏还没唱完,酒喝了一会儿,大厨樊师傅推门进来,毕恭毕敬的朝于飞道:“于经理,我是这家饭店的总厨,姓樊。今天的菜都是我亲手做的,请问您是否满意,还有什么要改进的意见吗?”

    于飞以前吃饭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只能连声说好,还傻乎乎的赞了一句:“您的手艺真好,尤其是这大闸蟹,实在太好吃了!”

    樊师傅笑了:“大闸蟹可不是我的手艺,我只不过是用紫苏和黄酒稍微喂了一下蒸熟而已,要说好,那是人家养的好。”

    又过了一会儿,酒喝到酣处,又有一条仪表堂堂的汉子推门进来,径直走到于飞身边向他浅鞠一躬道:“于经理,听说您在成总和大家面前夸奖我的螃蟹,非常感谢,以后请多多关照!”

    于飞纳闷的问道:“请问你是……?”

    那人答道:“我就是禇无用啊,您吃螃蟹的时候,没注意背甲上刻的字吗?”

    于飞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在湿巾上擦了擦手道:“您就是禇无用啊?为什么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大闸蟹上呢?我记得苏州卖的大闸蟹都号称阳澄湖大闸蟹……”

    禇无用赶紧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您请坐,快坐好!……我的螃蟹是自家蟹田里养的,不是阳澄湖里出来的。以前也挂着‘正宗阳澄湖大闸蟹’的防伪标志,后来是成总教我改称禇无用大闸蟹,也是成总托吴老板帮忙将我这个牌子给打出去的,卖的比以前好、也比以前贵。”

    等禇无用走了,于飞更懵了,他忍不住问成天乐道:“成总,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发财啊?禇无用大闸蟹这个名字。是你给起的吗?”言语之中也称呼成天乐为成总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成天乐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在干什么,而是聊起了禇无用大闸蟹,借着这个话题又谈起了营销学原理。成天乐所讲的内容并不高深但很实际。而且传销课堂上也都提到过。这世界上的很多理论看似很高明,实际上都是在很浅显的运用中总结出来的,在课堂上学的空话多,回头真正用上的却很少。

    传销课堂上不过是把各种营销学、心理学、管理学的内容拼凑起来,扯虎皮做大旗,讲的头头是道很能忽悠人,但实际上做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成天乐倒也不拆穿这套把戏。只是很感慨的对于飞说道:“提到这些,我就更应该感谢你了,当初是你把我叫到苏州来、使我学到了很多,才有后来的种种事情。”

    说到这里,成天乐无意间又揭起了于飞的旧伤疤,表情却仍然是呵呵傻笑,显得热情而诚恳:“还记得吗,当初就是在这家饭店、这个包间。你和刘书君给了我一个机会溜走。我那天溜掉之后一个人背着包不知道该去哪里啊、连晚上能在哪儿睡都不知道?进门的时候碰巧看见这家饭店在招工,我就又回来应聘了,经理没聘上却聘上了打杂。干打杂一直干了三个月。”

    于飞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谁都能看出来成天乐如今混的非常不错,但没想到他当初刚刚逃离传销团伙时竟在这家饭店干了三个月的打杂,而如今饭店的老板就坐在旁边,一口一个成总叫着,态度是毕恭毕敬。

    吴燕青也适时端杯道:“成总这样的人物,当初也在我们饭店打过杂,一提到这个,我就觉得好骄傲啊!……来,成总。于经理,我敬你们一杯!尤其是于经理啊,当初是你把成总送到我这里来的,感谢、非常感谢啊!”

    酒桌上又开始聊起成天乐当初在饭店打杂的经历,吴燕青是赞不绝口啊,别看成总当初只干这么一份不起眼的工作。可是桌子就是擦的比别人干净、干活就是比别人勤快、脑子也比别人灵活,相当的勤奋好学,只要一有机会,就成功应聘当上了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

    这一切听在于飞耳中简直就像天书一样,而成天乐也毫不讳言自己在传销团伙以及饭店打杂的经历,英雄不怕出身低嘛!今天聊起了这些,就像在谈论成功道路上的奋斗史,于形象无损,只是增添一些花絮,反而显得更加真实丰满。

    于飞追问成天乐,怎么就能从一个饭店打杂当上了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成天乐实话实说,介绍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看见了招聘广告去应聘的,尤其是在面试时那一番侃侃而谈。

    于飞听得直眨眼,成天乐当时那套嗑他在传销课堂上也听过,但也不过是自我催眠的废话,在传销团伙里怎么可能有实际去管理一个公司的印证经验呢,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反复用同一套东西去发展下线而已,然后躺在地铺上等着所谓的成功。

    成天乐讲完后,于飞不禁又问道:“你现在一直在做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吗?”

    成天乐苦笑道:“早就不干了!你以为我应聘成功是走运吗?其实那是个骗局,尽管我工作干的非常好,可到头来老板卷款走人了,我却被警方扣了起来。”说到这里他又带着酒意拍着于飞的肩膀道,“老同学,我们的交情可不一般啊,俗话说的几大铁,什么一起同过窗、抗过枪、嫖过娼,除了枪没一起抗过,其他的我俩都占全了。不仅同窗读过书,而且还同过铁窗呢!你刚刚出来的那个看守所,我也在里面呆过。”

    于飞已经被他绕晕了,张口结舌道:“你也进去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