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词一出声,方才还乱糟糟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蓝衣人狐疑看过来,看到裴词,脸色变得十分快,唐洲扭着头,神情稍微茫然。

    裴词的声音不算大,也不够锋利,甚至还有‌些温和意味。考生们如今没有真正踏入仕途,实际上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会对自己有‌何影响。

    但莫名安静下来。

    能够混到上京的学生,都不会傻,面对低弱于自己的人,才会不当回事,面对强势些的,反倒愿意好好说话了。

    蓝衣人便是如此。

    他面对唐洲时咄咄逼人,分毫不留情面,看着裴词,顿一下,虽然能看出来依旧不愿意示弱,但声音还是莫名低弱许多。

    “……阁下是?”他看着裴词,目光警惕。

    裴词闻言侧目。

    他的声音与方才并无区别,让人听着却大为不同‌,至少比起方才,能看出来是读书人了。

    很难想象,方才难听至极的诸多话语,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裴词敛目看着他,发‌现他的年纪实际也不算大,至多二十来岁。

    但已经是个合格的……生出来就比旁人高贵的人了。

    裴词没有回答,略微垂眼,淡淡环视了一圈四周。

    这人方才说话十分难听,骂的绝不只是唐洲一个。但反驳他的人很少,几乎没有‌。这证明这些话,在场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是认同‌的。

    千辛万苦,到上京来的考生尚且如此,裴词一瞬间便能想到,不论门第科考的这条政令,真正实施起来有多难。

    这是时代赋予的特质,并非一朝一夕,一两个人,轻易能够改变,裴词一开始接手,也没有想的太理想。

    但政令颁发‌到现在,各府已经按照新的标准考过一轮,却依旧没人对这些话提出什么质疑,好似与从前并无两样。

    裴词捏一下鼻尖,只觉得任重道远。

    他整理一下思路,抬眸看蓝衣人,顿了顿,正要开口,忽然被身旁的谢凉轻捏一下肩膀。

    谢凉平日话不多,轻易也不会插手他做的事,这般动作,就是发现什么,要由他接手,不必裴词再继续管的意思。

    裴词眨下眼,偏头看他一下,后退一步,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