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雪里跟妈妈回榕县给外公外婆上坟,遇见春信。

    153地质队的家属楼建在半山上,也是城中心的位置,但回家要爬个大坡,雪里老远就看见春信在子弟校门口的小卖店买铅笔。

    自雨夜一别,她们有快一年没见。

    “尹春信。”

    雪里本来想直接过去拍她肩膀,逮住她好好谈一谈,想起她不禁吓,还是远远先喊一嗓子。

    她肯定听见了,没回头,扔出去两块钱抓起铅笔低头大步往家走。

    小短腿倒腾得还挺快,雪里没追,两手揣兜里,均速前进,唇线抿得直直。

    家属楼坐北朝南,四层高,半山上建了好几排,门前是五六米宽的车道,房子对面还盖了一排用来堆杂物的煤棚,上面铺满黑色瓦片。

    五栋一楼左手边那户是春信家,楼上是雪里家。

    拐个弯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雪里从尹家门口过,尹爷爷养的八哥挂在锈迹斑斑的防盗窗上,看见她扑棱着翅膀喊了一嗓子。

    “你要着打。”

    玻璃窗太阳底下反蓝光,不贴近看不清屋里情形,雪里没多停留,上楼回家,进卧室翻出纸笔。

    春信在客厅里听见楼上很重的关门声,回头看一眼,爷爷和小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在主卧休息。

    她脚步很轻地打开小卧室连接后院的木门,在杂物堆里找了根木棍,顶开头上的石棉瓦,露出个拳头大的洞。

    没过两分钟,一个木糖醇罐子从二楼窗户里用绳子吊下来。

    罐子里放了块德芙,还有张纸条。

    春信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吃了,展开纸条。

    ——叫你两次,不答应。

    雪里的字很规范,很好认,钢笔字力透纸背,笔锋凌冽,很有她自己的风格。

    春信坐在小板凳上,顺手抽了本书垫着,用刚削好的铅笔给她回信。

    楼上雪里躺在床上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发呆,床头拴的绳子上挂了个小铃铛,没等多大一会儿,铃铛响了,她连忙坐起走到窗边把线拉回来,打开罐子。

    春信的字也很有自己的风格,是鸡爪子沾了黑泥汤从纸上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