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

    韩秀已于邺城大理寺遭关押了大半年的时间,期间除了郭嘉前往审讯外便再无他人前往。好的是,这段时间韩秀并未遭到校事府用刑。

    “谭本败军,已是惊弓之鸟,士无斗志。”

    正月,曹操兴兵进攻南皮,袁谭奋力抵抗,终于在曹操急攻之下转败,袁谭披头散发,死命打马奔逃,追赶他的虎豹骑料想他不是一般将士,当即加紧追赶。

    袁谭早就惊恐不已,从马上不慎跌落下来,还未及起身便人头落地。这时候曹操也杀了郭图等人,还将他们的家室子女也都一并杀害了。

    待平复袁谭后,曹操听从了郭嘉的建议,辟用青、冀、幽、并四州名士为掾属,以图拉拢士人。

    袁绍的谋士陈琳在当时是为一方名士,官渡之战前,曾为袁绍起草檄文,言辞激烈,历数曹操罪恶,辱骂其及家世。为延揽人材,曹操不得已将陈琳收于门下,使其与名士阮瑀掌管记室,专司文书。于是,四州人心归附曹操,自此平定青州。

    时值六月,曹操终于在得以缓和的战事中闲下心来,他这才想起去年校事府抓捕归来的“刺相共犯”。

    曹操贵为丞相,而丞相又是上公之首、百官之长,秩俸号称万石。掌天下兵事功课,国有政务亦可随意议论诤谏。正是协助皇帝管理一切军国大事,即所谓的“掌丞天子,助理万机”。

    午后,大理寺的官道前赫然行来一辆双驾皂盖安车,朱漆大轮,黑色两幡,金制雕鹿的扶手,亮漆画熊的横木。车上端坐之人便是曹操。

    他穿着墨色锦绣的深服,头戴青玉冕冠。披紫绶挂玉环,下垂青丝绦。腰际悬挂天子剑,别着象牙笏板,挂有双印——其一是相印,其二是候印。

    须臾之间车已然到了寺前,曹操也不用人搀扶便下了车,随后径直朝大理寺走去,边走边问:“奉孝,这段时间可有审出什么来?”

    “禀丞相,卑职未能从那嫌犯嘴里套出话来,想必他也并不知情……”郭嘉赶紧回话。

    “你呈上来的奏疏孤已翻阅……”曹操入了大理寺后停下步子,随行人员也急忙停了下来,听他转头询问郭嘉,“要是你会这样做吗?”

    郭嘉知道曹操所言之意,回道:“卑职若是亡命天涯,定然不会无故牵扯他人!”

    “这就是咯!”曹操转身过去继续走,“当年孤为躲避董卓征辟,慌忙逃离洛阳时也是这样,哪里还顾得上街边的小乞儿?这个娃娃,孤瞧他是在跟你打哈哈呢!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看不出来么?”

    郭嘉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附和道:“卑职还须多向丞相多加学习才是。”

    韩秀听着声响往声源寻去,两手扶着牢柱往门外瞅:只见曹操五十岁开外,身型瘦小干枯,容貌可怖,细眼短髯。他鼻子耸拉着,嘴撇着,满颔的花白胡须竟不自然的翘了起来……

    他容貌虽然丑陋,但身上却有种韩秀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见了便会不寒而栗的霸气。随着牢门被打开,韩秀赶紧坐到榻上,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像韩秀这样的一介百姓,不管事出何因,能够让丞相亲自前来,说明曹操对于他也是怀着别样的心思。

    “你便是濮阳那李姓的小子?”曹操待校事府先行进入后,这才迈着步子走了进去,“你可知你身在何处?”

    “知道,草民身在邺城的大理寺内。”韩秀没敢抬头瞧他,害怕曹操身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