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变为了意料之外的错愕之时,很少有人能够在三十步的距离之内做出应有的反应,或是说出一句应说的话。或许有人能七步成诗,但正因为稀少所有才能留名。

    错愕中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这句让人啼笑皆非的、三分期待、三分愤怒、三分惊诧的提醒,也就成为了最为应景的一句话。

    湖霖没有停顿,径直走到了玻璃箱的面前,投下了那张示意反对《禁止新建水力作坊法案》的票,然后回过头,用他这辈子所能喊出的最大的声调喊道:“我反对!”

    原本混乱的广场陷入了一阵奇诡的安静之中,但安静并不意味着投票会停止。排在湖霖后面的墨党的议事会成员一个个地将票投入了反对的玻璃箱中,然后和湖霖站在一起,说出了类似却不尽相同的话。

    “我们党反对。”

    嗡……

    整个广场顿时传来一阵阵的骂声,夹着断断续续的嘘声,不少人咒骂着,维持着秩序的年轻人将手臂拉在一起,阻挡着愤怒的人群。

    “叛徒!”

    “呸!你们许诺的未来,根本就没有我们的身影!”

    “看啊,这就是墨党给我们的未来,是要饿死我们!”

    “滚下去!你们不配站在那里。去舔那些大作坊主的腚沟去吧,汪汪叫几声,还能得一块招满了苍蝇的骨头。”

    “骗子!走狗!”

    “投降派!”

    墨党的那几个议事会成员并不避讳那些愤怒的目光,也不去堵住耳朵去听那些咒骂,而是大声地呼喊着,讲诉着他们的道理以及解决的办法,哪怕是短期改良的办法。

    然而被煽动起来的人群根本听不进去,湖霖跑过去抱起一个玻璃箱,高高举起朝着地上狠狠一摔。

    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个忽然的举动却让乱哄哄的人群暂时安静下来,他爬到桌子上,喊道:“市民们!听我说!我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终究,湖霖的名望还足以让众人保持最后的清醒,包括那些墨党的成员。反对的人不只是他们,但正因为这种被视为背叛的行为,才让众人感到了极端的愤怒,而这也证明他们之前做的并不是那样让人恨到极点。

    短暂的安静,几个和湖霖站在一起的墨党成员用一种信任的目光示意湖霖来解释后续的问题,毕竟在市民中的威望湖霖更高一些。

    然而就在湖霖即将张嘴的时候,人群的边缘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笛声和小鼓声,紧接着几十人和声唱了些什么,压住了湖霖的声音,也将原本稍稍安稳的局面重新点燃。

    这些人投反对票在这些愤怒的市民看来出乎意料,但在另一些有心人看来是理所当然,于是不能让他们把该说的话说出来,而是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几十人的和唱,绝不可能是忽然的感觉亦或是天赐的默契,包括那些笛手和鼓手,显然都是早已准备好的。

    为的,就是这一刻,在这些人投下的反对票的时候,将这些人彻底拖入这些市民的反对面。不准理智、不让理智,就算暂时的理智也要制造机会烧一把火。